格雷格·希尔的生死时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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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档案


  格雷格·希尔(Greg Hill),世界级高山滑雪探险家,1975年12月19日生于加拿大魁北克省考安斯维尔市,1999年开始高山滑雪运动,爬过北美、欧洲、日本、阿根廷、智利以及喜马拉雅山区等地的两百多座山峰,多次创下世界纪录。2007年,他在23.5小时内爬山、滑雪15240米。2010年,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登山,然后从山顶滑雪而下,累计海拔爬升609公里。2015年,他每个月都完成100公里的海拔爬升和100公里的滑雪下降。

“能超越他的人也许还没出生”


  高山滑雪大师格雷格·希尔似乎已经把该领域所有的人都甩在了身后,他的登山总里程,相当于从地球往返一次外太空,以至于有媒体在提及他的时候,使用了“能超越他的人也许还没出生”这样的描述。看看他的那些辉煌纪录就会知道,这并非夸大其词。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一天内在勃朗峰登山、滑雪的人,11小时内登山4810米、滑雪3657米。
  21天穿越莫纳西山脉(Monashee,横跨加拿大和美国的山脉,东西长530公里,南北宽150公里),登顶21座山峰。
  13小时内完成斯普利德海德地区(Spearhead,位于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西南部的山脉地区,遍布高低错落的山峰与冰川,滑雪胜地,2010年冬奥会的场馆之一就建在这里)全部11座山峰的攀登。
  在加拿大、挪威、智利、巴基斯坦等国保持着多项最快下坡的速度纪录。
  在穿越斯普利德海德的耐力赛(Spearhead Traverse,世界上最热门的海岸山脉滑雪赛,赛道全程有13座冰川和上百个转弯,一般选手需要三四天才能完成)中创造了4小时1分的赛事纪录。
  ……
  这是一个常年泡在雪山里(一泡就是10个小时以上),每天都要滑雪3000-4000米的“超人”,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在家休养,我们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和他对话。

从岩壁切换到山顶


  格雷格·希尔曾经是一名攀岩铁粉,着迷于挑战并征服各种岩面。“我活在攀岩的世界里,一呼一吸都是攀岩的气息。”后来因为肩膀脱臼,他再也不能攀岩了。“我需要挑战和激励,于是想找一些能替代攀岩的运动。”他抬头望去,发现了横亘在岩面之上的那些宏伟的山峰。
  1996年,格雷格·希尔第一次尝试登山滑雪,他经常去一些偏僻的地方滑野雪。“那时我还不能理解这项运动的复杂性,也不清楚它究竟需要我付出多少。滑雪的危险性需要事先通晓和理解,它对身体的挑战是我前所未见的。”
  第一次真正外出登顶,是一次难忘的经历。当时,格雷格·希尔和朋友们准备花两天时间爬三座山峰,计划好要在山上过夜。第一座山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发现,其实可以在一天里完成三峰连穿。几个小时之后,他们登顶第三座山峰。“那天我精力充沛得很,一边爬山一边追逐着落日的余晖,黑夜的影子被我甩在身后。”他们的时间把控得很好,踩着太阳金色的余晖爬到了山顶,落日慵懒地斜照在白雪皑皑的西峰坡面上,他们看着它继续下沉,消失在他们刚刚爬过的那两座山的背后。
  1999年,格雷格·希尔真正开始对高山滑雪上瘾了,17年过去,热情仍未减退。

像山羊一样超越自己的极限


  格雷格·希尔一直致力于突破个人极限。2015年3月,他再次挑战自己的临界点,发起了一项名为“疯狂三月”的活动,在一个月之内滑雪700公里,累计海拔爬升100628米,这个数字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高度的10倍还多。
  “一个人的耐力是有限的。”这一说法在格雷格·希尔身上似乎成为悖论。抛开这些不可思议的纪录,他更多追问自己的是:“我24小时内能完成什么?一个月之内呢?一年呢?” 2003年,他用15个小时在雪山上爬升了10000米。一整天他都在跑着上山,然后沿着山脊滑下。有几次,在开始下山的地方,他看见一只睿智的老山羊立在那里,每次他经过的时候,它就抬起头,看着他从身边滑过。其中一次,他离这只山羊只有3米远。最终,格雷格·希尔成功完成了对新纪录的挑战。“我仔细研究过山羊,发现它们好像一辈子都在追求新高度,让自己达到新的极限。山上那一幕的确是个有点超自然意味的巧合,那只山羊长久地萦绕在我心里。”
  在极限之处不断超越,也可以有多种方式,为什么单单选中高山滑雪?格雷格·希尔说:“从精神层面来说,它能让人静下心来,其探索也是无止境的。”他从不为自己已经做过的事而志得意满,“那只不过是我能做到的而已。我试着估算自己每天的极限,然后就想超越它。比如,要是当前的目标是一天完成10000米,我就会做做算术,看自己能不能完成12000米,并且为此做好心理准备。这种超越让我有成就感。”

遭遇屠杀式雪崩


  格雷格·希尔在山里经历过很多难忘的时刻,有些是相当危险、可怕的,比如屠杀式的雪崩。
  2012年9月,他是第一个对尼泊尔玛纳斯卢峰雪崩做出响应的人。凌晨4:30,当他还在帐篷里睡觉的时候,一场巨大的雪崩毫无征兆地触发了。他的帐篷扎在高处的一个安全地点,但也感受到了强风的猛击。不远处的扎营地有30个登山者,半小时后,他来到这片已成为废墟的营地展开营救,到处都是歪七扭八的帐篷、睡袋和惊魂未定的遇险者。这是山腰上的一场大屠杀,有12人不幸罹难。对格雷格·希尔来说,这是一次很大的教训。“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共处的时光是那么特别,但是就在一瞬间,欢聚的地方变成了死寂之地。”
  格雷格·希尔也曾在巴基斯坦死里逃生。“高山探险20年来,说实话我从来没有受过什么真正的伤。我亲眼见证了马纳斯卢峰的天灾,也见识过人祸的无情,但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错误受过伤。除了那一次。”
  2015年5月,格雷格·希尔在巴基斯坦海拔5500米的一个地方滑雪,当时有摄影师跟随拍摄,为了拍出一些精彩的镜头,格雷格·希尔决定从一条斜坡滑下来。之前他刚通过了滑雪向导的考试,并且创下了一个月内海拔爬升的新纪录——100公里,他感觉自己正处于职业生涯最高峰的状态——但这往往也是运交华盖的先兆。   “我觉得自己挺牛的,有点飘飘然,并没能全部遵循自己山野之行的安全准则。”摄像机拍下了当时的场景:格雷格·希尔正在雪线上滑行,不幸触发了一场三级雪崩,他沿着山坡极速下滑,想逃离险境,但滑了大概两百米以后还是被追上了。“雪浪吞噬我的时候速度非常快,我被抛起来,翻滚着,就像烘干机里的一只可怜的洋娃娃。我听到“啪”的一声,知道自己的腿断了。雪的速度减慢了,我挣扎着扑腾到雪面,坚持到雪崩彻底停住。”格雷格·希尔从雪里抬起头,发现自己大概翻滚了400多米,周遭一片乱象。
  后来,他的团队从山上赶到,把他救了出来。当时,他只是晕乎乎地坐在雪中,后来才意识到同伴们是跑了多远的路才把他救出来的,也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他没想过会死,但他知道将要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同伴们给格雷格·希尔的断腿做好牵引固定,就地等待救援。“他们给我挖了一个大雪洞,拿来过夜用的装备,我们挤在雪洞里挨过了那一夜。”第二天,伙伴们准备了一个平底雪橇,沿着山腰把格雷格·希尔往下运送了一千米——他们小心翼翼,一共用了六个小时。最后,巴基斯坦军队用直升机把格雷格·希尔从山腰运送出去,之后他又花了6天时间回到加拿大的医院。“那是一次意外事故,我多么希望它从未发生过。但是,这个经验教训也是无价的,会让我受益终生。”
  格雷格·希尔说,在他完成两百万英尺(约609.6公里)这一目标的80%时,所有的事似乎都在跟他作对:雪太少了,雨太大了,没有合适的场地……身边的人们告诉他,他应该接受现状,可以就此放弃了,连父亲也这么劝他。但格雷格·希尔没有停下,他继续探索着自己每一天的极限,尝试着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推动更远。“目标就是全部,要尽你的所能,永不言弃。我一天天坚持了下来,证明给自己看,我最终完成了那两百万英尺。”

CNT对话

登山滑雪最美的时刻是什么?


  我觉得落日余晖洒在阿尔卑斯山的时候最美。马鸣风萧萧,落日照大旗。要是这个场景发生在某个令人惊艳的一天结束的时候,就再理想不过了。

为什么喜欢挑战极限?


  我感觉,人类需要不断挑战自己,这样才能进化。动辄经年累月的长期挑战,诚然是对身体极限的探索,实际上也是对精神意志极限的探索。这是精神意志力驱动身体前行、并做到极致的一个过程。

能否给中国的高山滑雪爱好者一些建议?


  高山滑雪运动如今已经日臻完善,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我唯一能告诉他们的就是放手去尝试。这项运动是没有极限的,我融入其中的时候恰好是我最好的年华,我看不到什么障碍,看到的只是挑战与未知,这让我不断驱使自己,去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这本身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另外,我们之所以到山里去,就是为了挑战自己,要准备好应对各种不确定性,永远都要怀有敬畏之心。适度的恐惧会让你保持警惕,继而做出正确的决策。

Tips

高山滑雪有多“极限”?

身体素质要堪比宇航员


  以时速80公里滑下山峰为例,高山滑雪运动员的身体要承受的重力加速度可达3.5G,也就是说,在转弯时产生的重力加速度,能让体重80公斤的运动员感觉自己的重力足足有280公斤,超过航天飞机起飞时航天员所承受的重力加速度。运动员在直道上的时速是145公里,如果换成是汽车,足以在世界大多数地方接到超速罚单了。
  当雪道从陡峭转为平缓时,尽管有向下的强大惯性,世界级运动员仍必须保持与地面垂直的姿态。

膝盖强健似发动机


  在高速下滑与转弯时,高山滑雪运动员的膝盖侧面要承受149牛·米的扭矩,而膝关节要承受136千克力,和出没在滑雪场扫雪车的发动机差不多。

高山滑雪关键词


  野外高山滑雪已经成为一项时尚运动,势不可挡。投身之前,业余滑雪爱好者应该多了解这项运动,掌握一些必要知识,在享受挑战乐趣的同时,减少运动伤害,保障生命安全。

非常规


  野外高山滑雪一般不在常规滑雪区进行,而是在相邻的丛林空地间或是更为偏僻的地方(例如喜马拉雅山脉的斜坡)。滑雪者可以自由选择与自己技术相符的地形,但要是想从山顶滑下,需要自己登上山顶而不是乘坐缆车。

避免落单


  野外高山滑雪并非职业运动员的专利,任何人都可以参与,前提是必须穿着专业滑雪服,配备专业设备,使用专业滑雪板,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紧跟滑雪教练,听从教练的指导,场地中随时可能发生雪崩或其他意外,不要独自滑行。

必要装备


  雪橇或滑雪板,雪铲,装有急救药品的背包。
  无线电信标必不可少。
  安全气囊背包是最新装备,一旦遇到雪崩,它会自动弹出,帮助滑雪者迅速爬到山顶。

好去处


  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美国科罗拉多州、加州(柯克伍德山,Kirkwood)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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