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多情河啊

来源 :江门文艺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vsby200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大春的故乡在美丽的上江圩,那里有条多情河。当大春匆匆走下列车,独自来到阔别多年的故乡的多情河河边时,天已经黑了。河岸边,一幢幢高楼的窗口齐刷刷地投下日光灯青白的光束,河堤的水银灯也将银辉洒在水面上。
  大春望着远去的舢板,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她那清纯的笑容以及像河水一样甜美的声音,仿佛从河流的水面浮了上来。
  啊,水妹!我回来了,我向你忏悔来了!大春的眼里已是泪光闪闪。
  那次他们俩划的不是舢板,他们乘着竹筏。水妹不时用篙轻点一下,竹筏便像一支箭,划破了月光下银链般的河流。
  “你慢点行不?”大春深情地望着她。
  “大经理,要是误了你的车,我担当不起这个罪名!”水妹脸上浮上浅浅的笑,那声音动听极了,甜到了大春的心里。
  “误了又碍什么事?我不去了!我不想离开你……”
  “没出息!你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被广州那家大公司聘为业务经理,那里才有你的用武之地。”她用手指羞了他一下。
  “你是知道的,我爸死得早,而今,我妈身体又不好。”
  “有我呢。两船一并不就是一家?船上又没墙隔着,方便得很。大娘要汤水什么的,叫一声就有了。你就少劳神想家,专心当你的经理,干你的事业吧!”
  “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他信誓旦旦。
  “哪个图你报答。大春哥,广州该有我们上江圩好几十个那么大吧?只是到了大江大海,莫忘了咱家乡这条多情河哟。”
  “水妹,你讲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是陈世美。”
  水妹轻轻地笑了起来,浅浅的酒窝在月光下迷人极了。
  大春想起四年前的事。
  那次母亲患流感传染了他,年轻人好得快,但母亲还在床上躺着。天擦黑时,她老人家忽然叫了一声:“春仔,我舒服点了,几天没吃什么东西,要是有口鲤鱼汤就好了。”
  大春心里犯愁,这几天一没去下过拦网,二没下暗钓,马上去撒几网吧,病了这几天,人又像散了架似的没劲,鱼从哪里来?
  “咚”的一声,水妹跳过船来,提起网,扔到船边,就去解系在船舷的筏子。她边解索子边说:“大娘,你稍等一下。”
  “你到哪里去?”大春问。
  “亏你问,这么晚了,哪家还有鱼?到鲤鱼滩撒几网去!看,月亮上来了,比点灯还亮呢。”
  原来母亲的话让水妹听到了,因为她家的船就跟大春家的船靠在一起,有什么响动都晓得。
  “你别去,别去!病恹恹的,自己没好,充什么好汉!”水妹不许他去,但大春一定要去,最后答应只看不动,才勉强给他上了船。
  其实,大春不是贪好玩,打鱼他是老手了,只不过想和水妹多呆在一起,多看她几眼。
  那天,喂完鱼汤,大春妈拉着水妹的手左右端详,好像这才发现水妹已长成水灵标致的大姑娘似的。
  “好妹仔,不管大春考不考得上大学,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给我做媳妇吧!”大春妈说。
  水妹忍住内心的喜悦,婉言道:“大娘,大春上大学是大事,我们不能误了他的前程呵。”
  大春在一旁傻笑。水妹瞟了他一眼,脸一红,返身回自己家的船上去了。
  后来,大春真的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又被广州一家大公司聘为业务经理。大春是坐着水妹划的竹筏离开家乡,离开这条有情有爱的多情河的。如今,他又回来了,往事刻骨铭心,仿佛就在昨天。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鬼迷心窍?大春不由地攥紧了握在手中的信。由于羞愧,他的心隐隐发痛。
  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着话音,常飘来浓烈的香水味……
  那种淋漓尽致的爱的表白,像海上狂涛,冲得他晕眩。过去的渔家仔可望不可及的美人,如今居然拜倒在他的脚下,使他忘乎所以,把故乡那流淌着情和爱的多情河抛到九霄云外。
  一次,他多少有点不安地对那位女郎提起家乡的姑娘,那如皎月一般美好的水妹。她满不在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揶揄道:“一个水上土妹仔,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第二天,她交给他两张纸,竟为他拟好了一封绝交的信。
  看他还在犹豫,她拿出另一封信,是一个长长的信封,贴着英国女王头像的邮票。她向在香港的父亲要求的长长的结婚礼单,都得到答复、应允:整套的西式家具,一流的电器一应俱全,每一件都要比故乡多情河上那破旧的小船值钱百倍,每一件都是水妹做梦也想不到办不到的。她还说,等结婚后,将携他环球旅游。
  他经不住这金钱和美女的诱惑,他迷糊了,屈服了,竟照抄了一份绝交信寄出去,并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断用谎言来自我欺骗,以安抚自己的良心。
  想不到的是,水妹竟没有马上回信,在事隔两个月后,他才心惊肉跳地看见信袋上插着一封给他的信。
  他悄悄地躲到无人的地方拆着,心儿咚咚地跳,好像拆开的不是信,而是一份判决书。他其实已经准备接受水妹愤怒、辛辣的挖苦,含泪的责骂。他记起了水妹从不饶人的嘴巴,硬着头皮看一次信,以为从此就可以搬开良心上这块沉沉的大石头了。
  读完信后,他感到惊诧,信中的语言还是跟以往一样柔和。信中说,由于大春母亲病了,她忙于照料,所以没有及时回信,另一方面也是怕他知道母亲的病而影响工作。至于他们俩的关系,水妹只淡淡地提了几句,叫他不必放在心上,她甚至提醒他说,当初他们俩也未明确地提出过亲事,没正式定过关系,就请他别把他们的事告诉他母亲,免得她伤心难过。
  看着想着,那个昨天还吸引过他的美丽的女郎,那些以出卖内心圣洁的情感为代价才能换得的物质利益渐渐可憎起来。他觉得水妹那洁净无瑕的心灵犹如一面明镜,照出了他,也照出了那位娇滴滴的女朋友的丑陋形象。
  啊,水妹!他痛苦地皱起眉头。她含辛茹苦,数年如一日地侍奉他的母亲,曾无私地赠给他少年时的友爱,青年时代的爱情,她对他的一点一滴是那么关心入微,难道她接到那样一封绝情信会看不出来吗?会不痛苦吗?但为了不使他为难,她竟说,彼此并没有婚约……
  大春的面孔一阵阵发烧,他流泪了。他不辞而别,急匆匆赶回故乡,来到多情河边忏悔自己的过错。他毕竟是多情河上长大的渔家质朴的孩子啊!他忘不了故乡的多情河。
  多少年来一直缠绕在他心中的那些竹筏、小船渐渐清晰起来,水妹那皎月般的脸孔笑盈盈地从河流中浮现出来,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生动。
  
  责编:雪月
其他文献
那年,我一毕业就进入一所明星中学去教数学,学生全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很少功课不好,我教起来当然得心应手,轻松得很,随便我怎么出题,都考不倒他们。  可是,我忽然注意到班上有一位同学上课常心不在焉,老是对着天花板发呆,期中考试,他的数学只得了15分。太奇怪了,全班就只有他不及格而且分数如此之差。  有一天放学以后,我请他和我聊天,这小子一问三不知,对他的成绩大幅滑落,他讲不出任何理由,他一再说他上课听
期刊
跑官(外四则)叶千章    A君,德才兼备,多年不被重用,有挚友道:“现今时兴跑官,你不出击,难道天上会掉下馅饼吗?”A君顿悟,立马行动。几近跑穿鞋底,仍未如愿。挚友问:“你是怎么跑的嘛?”A君莫名其妙,道:“用腿跑呗。”  挚友笑道:“提包了吗?”A君摇头。挚友正色道:“你难道不会写跑字吗?跑者足与包合一字也,君只用足而忘其包,如何能跑得成?”    替代  总经理去世了。一个很想替补他位置的副
期刊
口述:小 倩 整理:齐人乔峰    我是个淘女。在我的老家,“淘女”的意思是,不正经的女孩,淘金的女孩,说白了就是用不正经的手段赚钱的女孩。但我是个例外,我是个淘女,但我也是个正经的女孩。我被称为淘女,是因为我曾在境外的赌场里做过。那段日子,我看着成捆的金钱在我眼前流去;而我曾认为坚如磐石的爱情,也像水一样流去了……    为了赚钱,我到境外赌场当淘女    1980年,我出生于祖国西南部的一个边
期刊
为什么要在青果满枝的桃树前,询问桃花的音讯。  船早已在我启程前远离渡口,那遥远的帆影扯痛了我的目光。  今夜,别再去看风景,让窗外的明月与芦苇做伴,朗照静静的小河。  把窗帘拉严吧,何必让那过于的圆满频频触痛我压抑的心扉。  殷红的酒,洁白的杯。  把酒轻轻斟满,轻轻一碰,淡淡地对望,然后一饮,再饮。佐以下酒的是清凉如水的话题:诗歌、故园、老人和孩子。  把你我搁置与话题之外。  饮。  不要回
期刊
于田外出参加一家杂志社的年度颁奖会,会议主持人一开场就来了一段煽情:“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把一句祝福的话送给大家,愿我们刊物和各位作者的关系就像情人一样,鸿雁传书,文章传情,两心永相伴,两情长相依,痴心不改,至死不渝……”会议主持人的话引起众人一片掌声和欢笑声,整个会场立刻充满了玫瑰花的香味。于田心里却咯噔一下,自己出门时竟忘了要过情人节了。晚餐后,回到房间,于田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
期刊
2000年7月,我和同学踏上深圳这片热土。我们站在熙熙攘攘的罗湖车站广场,看到一座光秃秃的山岿然屹立在远方。我们说总有一天会登上去的。现在,这些话已经无人提起。  2003年9月,同学聚会。我收到短信,问我要不要去,我心里很想很想去,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勇气面对他们。我撒谎说,我没空,去不了。  2005年3月,本来我打算要回家去的。父亲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回家过年,打开咱家的门,发现屋里一片狼藉,
期刊
“丽丽,丽丽,嘿嘿嘿……”老公在说梦话,而且在笑。丽丽不是我的小名啊,天啊!他有外遇了。  深夜被他吵醒的我一晚上没有睡着。要他给我个说法,他恐怕不会承认,好在我的智商一向是很高的。  “大军、大军!”晚上睡觉后,我故意说“梦话”。可是他居然睡得鼾声连天,我踢了他好几脚,他终于翻了个身。  “大军,大军!”我大声喊了起来,估计隔壁屋都能听见。  “你叫谁呢?”老公推醒了我,似乎很生气。  “生气了
期刊
我和胜是从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在学校时,我们很合得来。初中毕业后,由于贫穷我们都不能再上学,就一起商量怎样改变自己的生活,走出这贫穷的山区。  于是,我们就踏上了开往广东的长途汽车,终于在佛山进了一间纺织厂。那间厂人际关系比较复杂,胜像兄弟一样暗中关照我,提携我。后来,我得到了表哥朋友的帮助到另一间厂工作。工作很忙,在疲惫和心烦时,我总不由自主地想到胜,打个电话,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与他小饮几杯,
期刊
1    在东莞打工已经六年了,六年前跟着老乡从家乡到南方打工,我还未满18岁,而现在,我已经是23岁的女孩了。那年老乡介绍我进厂做临时工,组长见我人老实又勤快,就留下我做了杂工,又经过培训学电车,成了一名车工。后来,凭借过硬的车缝技术,六年间,我辗转进出了十五六家工厂,最短的只上了半天班就自动离厂了,最长的就是在这家手袋厂,我已经在这里做了两年半车工。这间厂加班时间很长,工资也只有八九百元,节假
期刊
我起先是睡在上床。  这是个尴尬的地方。几根三角铁焊在一起,一上一下承受两三百斤,爬上爬下就剧烈摇晃,让人提心吊胆,就连做梦都不踏实。而且这床特小,长宽高都小到极限,仿佛是造来限制人的生长的。我把箱子放在床上之后,我的脚就像上了脚镣,不敢乱动了。进了这种偏僻的鬼厂,住了这样拥挤的鬼宿舍,再睡在这样小的一个鬼床位,我只能感叹人生的无趣。  但是,不几天我就感到有趣了!  那夜,我是被吵醒还是被摇醒,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