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路遥的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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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9年10月,我买到了路遥的小说《平凡的世界》,用几个晚上点灯熬油读完了。当时竟然产生了一种冲动,去见见路遥,顺便让他在《平凡的世界》上签个名。 于是,11月的一天,我带着《平凡的世界》,去西安找路遥。
  到了西安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去了陕西省作家协会。刚进大门,就被门卫喝住:“这娃,你找谁?也不到门房登个记。”我对当地方言也能说几句,就理直气壮地用西安话说:“登个啥记嘛,都是乡党,还怕我是个贼娃子?再说这穷衙门,有啥能让我看上眼呢?”门卫却不依不饶,非让我登记不可。
  就在我俩纠缠时,院里有人说话了:“这娃,让你登记就是个规矩,与单位穷富有啥关系嘛。”我循声望去,院里,一把破藤椅里,一个发福的中年人正坐着在打盹。这时,听到门卫对我说:“还讲你是西安人呢,连他都不认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作家路遥,这下傻眼了吧?”
  我顾不得和门卫拌嘴了,就直奔那把藤椅而去。到了路遥跟前,说:“路老师,我是专门来看您的。”
  路遥睁开惺忪的眼,看看我,说道:“看我?我们认识吗?”
  他这一问让我顿时语塞。好在我早有准备,急忙从挎包掏出《平凡的世界》,语无伦次地问他:“您是怎么写成这么厚一部书的呢?”
  他被我的问话逗乐了,笑着说:“这有啥奇怪的,一笔一画,一个字一个字写的呀。”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小说里的人物都是真实的吗?”
  他仍笑着说:“小说是虚构的,哪有真实的,当然是有生活原型的。”接着,他反问我:“我说你到底找我有啥事?”
  我被他给问住了,嗫嚅着说:“您的书我非常喜欢,就是想见见您本人。”
  他“唉”了一声,苦笑道:“我有啥好看的,就是个普通人,和你一样,一天吃三顿饭,也放屁,也上茅房。只是特别爱抽烟,晚上睡觉可能要比别人晚一点。”说着,就掏出一盒金丝猴牌烟。趁他正往外掏烟的空隙,我赶紧拿出一盒芒果牌烟,快速抽出一根递给他,他接过一看,说:“这烟我还没抽过,尝尝是啥味道。”
  他慢悠悠地吸起来,对我说:“其实,我不叫路遥,我的真名叫王卫国,18岁时还当过延川县的革委会副主任,不过一年后就被免职,这才决定写点东西。1971年,我写了一首8行诗《车过南京桥》,用了个‘缨依红’的笔名,拿到延川县文化馆投稿,有人建议我重起个笔名,我就改成了‘路遥’这个名字。我也是想通过改名,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
  我很感激他能对我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起自己的“隐私”。正当我沉浸在与他交流的美好氛围中时,有人喊他说是有电话。他匆匆从那把破藤椅上站起,握着了我的手说:“感谢你来看我,让我很高兴。但很抱歉,我还有事,以后有时间咱再聊。”说完,与我挥手道别。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让他在《平凡的世界》签名的事。如果此时追上去,就显得有点不礼貌了,便安慰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再说凭着这一面之缘,让他签个名应该不算啥问题。于是,带着惋惜悻悻地返回。
  没料到,1992年却传来路遥因肝病去世的消息。那一刻,我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悲痛心情,不由得想起了《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和田晓霞念过《白轮船》中吉尔吉斯人的那首古歌——
  有没有比你更宽阔的河流,爱耐塞,
  有没有比你更亲切的土地,爱耐塞,
  有没有比你更深重的苦难,爱耐塞,
  有没有比你更自由的意志,爱耐塞……
  此时此刻,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反复吟咏着这首歌词,噙着满眼的泪水,沉浸在与他一面之缘的美好遐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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