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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4年苏格兰独立公投以来,苏格兰独立问题引起了许多学者从各个角度的研究。本文以试图从“后主权”,这一当代苏格兰独立运动的本质特征为线索,勾勒出苏格兰独立运动的发展进程。尽管“后主权”话语具有一定的争议性和模糊性,它并没有建立一个完整的理论框架,它是主权概念在历经几个世纪的发展后,在全球化时代遭遇严重危机的产物,是“后”时代在“主权”领域的反映。同时,“后主权”又具有一定的规范性和影响力,它阐述的是主权既可以让渡到超国家一级,又可以下放到地方一级。在超国家层级,“后主权”表现为以欧盟为代表的各种国际组织大量出现。在次国家层级,“后主权”表现为全球地方主义的兴起,而这些地方运动正在追求更大程度的自治,进而演变成一种“后主权”式的独立,而苏格兰独立运动正是这种“后主权”式独立的代表。苏格兰独立运动的发展有其独特的历史轨迹。在19世纪,当民族主义在苏格兰的邻居土地,无论是欧洲大陆还是爱尔兰,沸沸扬扬之时,苏格兰境内的民族主义呼声微乎其微。在一战后期,苏格兰民族主义爆发了一段小高潮,各民族主义党派纷纷成立,它们之中存在着两种较大的理念差异,追求自治与追求完全独立。从1934年苏格兰民族党成立之后的党派目标来看,追求自治是这一时期苏格兰民族运动的主流。在1930年代几次大选的不佳表现,使苏格兰民族党逐步改变了以往温和的立场,确立了追求完全独立的党派目标。经过三十余年的低迷,苏格兰民族党终于在1967年有成员正式进入英国议会,并且随着1970年代“石油议题”的出现,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政坛名噪一时。英国工党与保守党试图以权力下放平息苏格兰民族主义呼声,但1979年苏格兰权力下放的结果表明,苏格兰大多数人对于权力下放的兴趣并不大。1980年代撒切尔的改革给苏格兰的经济社会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使得苏格兰议会的建立成为一种大势所趋。与此同时,历经了撒切尔时代选举低迷的苏格兰民族党也开始将自己的目标从完全独立,转为“在欧洲独立”。这种“后主权”式的独立能够给苏格兰供领土经济安全保证和广阔的政治平台,而苏格兰自身的“后主权”传统与欧洲认同,也让苏格兰人更容易接受“在欧洲独立”的可能。1997年权力下放的成功,苏格兰议会随即建立。权力下放所带来的危机与苏格兰民族党自身的努力,使得权力下放很快朝着与英国政府所预期的相反轨道驶去,2011年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议会选举中获得半数以上席位,面对苏格兰政府出的独立公投诉求,执政的保守党政府并没有将此当做威胁,反而认为同意公投是“低风险,高收益”的举措,苏格兰独立公投于是在2014年9月18日正式举行。苏格兰民族党的“后主权”独立蓝图在公投中未能成功,但随后的选举并没有改变苏格兰民族党作为苏格兰议会第一大党的地位,而2016年的英国脱欧,则是让苏格兰民族党出了“第二次公投”主张,尽管“第二次公投”并未能获得即刻成功,相对于同欧洲的联盟,苏格兰人更依赖于同英国的联盟,但权力下放所造成的英国联盟危机并没有消除,苏格兰的宪法地位问题仍将会是苏格兰政治未来一段时间里的重要议题。通过梳理苏格兰独立运动的发展史,及其“后主权”选择,本文出了四点思考:第一,地区分离运动要想真正实现“后主权”独立并不容易。虽然欧洲的地区分离运动中业已出现,并日渐强大的“后主权”独立意愿是我们无法回避的现实,但它很难得到主权世界、甚至是“后主权”世界中超国家层级的认可;第二,苏格兰的“后主权”独立有其特殊性,这表现在苏格兰的“后主权”选择,英国对于苏格兰的管理与同意苏格兰2014年独立公投具有特殊性。第三,英国的政党政治所衍生的国家政策对苏格兰地区分离发挥了重要影响,尽管这个影响很多是负面的,但我们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借鉴。第四,苏格兰独立运动,虽然被冠之以民族独立,但民族主义并不是苏格兰社会的全部,甚至从来不是多数人的选择。这种情况在其他地区也存在,因此在对待地区分离问题时,要顾及民族主义者的诉求,也要注意保护那些主张留下的民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