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垕钧瓷的社会意象——一项传统技术的行动者网络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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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以发源于河南中部神垕古镇的传统钧瓷技术为研究对象,通过对这一传统技术历史变迁的考察,运用技术社会学领域的理论方法,探索传统技术同社会变迁之间的内在联系和作用机理,进而探索和分析中国传统技术的现代命运。  本研究将神垕钧瓷作为一个技术-文化复合体,通过深入系统的实地调查,运用行动者网络理论的基本视角,重构了神垕钧瓷成功神话的社会构成及运作机制。在这个过程中,触及并分析了蕴涵于神垕钧瓷行动背后的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及其在社会、经济、政治各方面的具体呈现,探讨了技术与社会的相互建构过程。本文认为,神垕钧瓷作为一种技术-文化复合体既不仅仅是一种物质的技术或技艺,也不只是一套抽象的符号或文化,而是一项与神垕人的生存发展息息相关的“生计”事业,是嵌入到当地的日常生活、环境生态和精神气质的特殊社会秩序。换言之,钧瓷就是神垕人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钧瓷与神垕是一种彼此建构的共构关系。  本文的研究内容主要包括:首先,以钧瓷技术变迁的源流为主线,考察钧瓷业的发展脉络以及神垕社会的变迁,揭示钧瓷技术与神垕社会之间的共构关系。该部分的内容实际上是建构一个关于神垕钧瓷的地方史,是对神垕的地方性空间、历史和实践的一个整体勾画,旨在对神垕钧瓷的主流话语进行反思性重构。第二,以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钧瓷技术的复兴为背景,考察围绕钧瓷市场的形成而建构起来的一个生机勃勃的行动者网络,揭示神垕钧瓷行动者网络的内在构成和外部行动。一方面考察各种自然和社会因素是如何通过相互作用而形成一个行动者网络的,另一方面分析神垕钧瓷行动者网络是如何在与其他行动者网络的力量博弈中取得成功的。这里所说的神垕钧瓷行动者几乎涉及当地所有自然的和社会的行动资源,如神垕的自然环境、钧瓷技术、钧瓷企业、钧瓷窑家和艺人、当地政府、钧瓷文化研究者以及当地居民等。第三,以钧瓷技术创新和神垕社会发展现状为基础,分析所谓钧瓷复兴行动所引发的意料之外的地方性后果。这些后果包括了环境生态的恶化、生计方式的模式化、符号文化的溢出效应等,其原因可归结为对钧瓷的过度市场化诠释。第四,最后,以神垕钧瓷为案例,对比其他传统技术个案的研究成果,对传统技术的现代命运及其与地方性社会之间互动关系做理论性概括和拓展分析。  通过对神垕钧瓷的社会研究,本文的发现和创新之处可以概括为以下四点:首先,通过分析神垕钧瓷的技术-文化特征,揭示了传统技术与现代科技在知识内容和社会形态上的区别,提出了一种新的技术实践观。即,与现代科技不同,诸如钧瓷这样的传统技术既没有系统的知识体系,也没有独立的制度体系;它以技能或经验的形式口耳相传,并总是与特定的经济需求和文化价值结合在一起,在某种器物的制造、应用或审美实践中呈现出来。这一技术实践观将地方性实践作为本体论,可以为考察传统技术特别是非西方传统技术的成就和特点提供新的视角。  第二,通过考察神垕人的钧瓷实践,强调了一种包含了技术要素的社会结构观。即,任何地方性社会结构总是包含着技术的要素,技术与社会其他要素通过相互建构和共同演进塑造了一个总体性的地方志。这一社会观凸出了技术在地域社会结构中的地位,视之为理解和考察地域社会的实践逻辑和发展动力的主要线索,从而为建立能够解释当代社会变迁的社会理论提供有益启示。  第三,通过发掘当代神垕钧瓷复兴的行动者网络,提出了一种基于技术与社会互动逻辑的社会建构机制。即,技术与社会之间的相互作用并非技术对社会或社会对技术的单向作用的简单叠加,而是通过特定的行动者网络的建构而实现的。一个技术-社会行动者网络的成功建立,通常意味着一种相对稳定的生活秩序。社会建构的机制则是新的行动者网络的出现,新旧行动者网络之间的博弈,以及新网络最终替代旧网络。  第四,通过考察钧瓷业的历史发展脉络,重申了社会学的宏观社会决定论。即,任何地域社会的生活秩序和变迁逻辑都依赖于外部环境,后者的重大变化将从根本上破坏地方性实践的自然进程。这样一种宏观社会决定论,既可以解释多数传统技术的现代命运,也可以澄清各种技术决定论的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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