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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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雨,让人总会想到春雨、夏雨、秋雨,以及江南烟雨,但,这是文人心中的雨。在农人的眼中,雨代表着生命之源,更是庄稼茁壮成长的必备元素。两种意象,精神和物质组成了不同的生活状态和方式。
  儿时居乡下,老屋是瓦房,就是以瓦覆顶的房子。房顶的瓦呈青灰色,敲打起来清脆悦耳。房顶末端越过砖墙伸到屋外的部分叫屋檐,似乎是专为雨设置的。犹记幼年时,每逢下雨,雨从屋檐上的青瓦上滴落,千丝万线,摇曳成一根根琴弦,或有编钟之声,或有琴瑟之声,或有竹笙以及排箫之声,弹唱出了乡村的幽寂,庄稼人的喜悦或叹息,春华秋实的丰收之景。生命也由此满怀抒情而激情迸发而躁动、鲜活和成长。雨,顺着屋顶的瓦片滑落,父亲从屋檐下伸出手探探雨势,轻轻说声,好雨啊!戴上斗笠,披上蓑衣,躬身走进雨里,书写出“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田园画面。
  初春,檐雨是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地面润透了地面。挟着淡淡土腥,变成了农耕歌谣里的一个节拍,一个音符。蒙蒙的湿气蕴染了每个角落,轻呼慢唤,杏花疏雨,催醒了沉睡泥土下的慵懒,充满着生命诗意和美丽,焕发出生机和希望,缓缓品味释放开来,写下一首首清新的诗行。
  盛夏,云聚风疾则雨势凶猛,这样的雨来得快,退得也快,齊刷刷地铺天盖地而来,密密的雨丝或硕大的雨点,给屋檐梳理成粗粗的雨线,从屋檐上飞流直下,击落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音响。檐雨洒落在地面上,汇集到院子中央,形成浅浅的水汪。雨点在水汪上激起一个个水泡,这个灭了,那个又冒出来,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明晃晃、亮晶晶。
  秋雨,全不像夏雨的突然、暴虐,这初秋时节的雨,淅沥缠绵,敲击着屋檐,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节奏,在陈说心曲。于是,搬来椅子坐下看雨从屋檐滴落,徜徉在檐雨的禅音里,给灵魂淋一场雨,雨打芭蕉的诗句就丝丝缕缕地爬上了心头,想着一些人,想起一些事,便打开斑驳陆离的记忆。
  檐雨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顺屋檐而下、敲打地面叮咚作响的声音,是稻谷拔节的声音,是雨水与庄稼的情话,是心灵与自然的融合。听着听着,让人不知不觉时间就是这么一丝丝慢慢流走的。因而在这时,我认为檐雨是一幅画,是一首诗,是永远也讲述不完的故事,或细密,或急疏,或张扬,或简短。檐雨,在乡村展着自己的格调,我从檐雨中读懂雨里的故事,读懂一个雨里的乡村。静静地观,听天空与大地的对话,想人与雨的纠结。
  乡村的檐雨是平静的,没有那份繁华与雍容,却显得这样自然而又清新,能抚慰到心中的最软处,能停下我们匆匆的脚步。依稀记得,每逢雨从檐下滴落,母亲把水桶、脸盆放在屋檐下盛装雨水,等着用来搓洗一些脏衣服,或静静地坐在屋檐下,缝补衣衫。我静静地坐在一旁,这情,如那无边的烟雨,化不开,吹不散,笼罩着心房。生存于屋檐下墙角里的青苔,雨中的样子恰似古老淳朴的化身,驻留进幼年的记忆。
  住进了城市,城市里的雨总是缺少韵味,没有房顶老瓦的清亮,没有一串串水珠,更没有一圈圈的涟漪。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忘不了瓦屋檐下的雨水,我似一条迷失方向的鱼儿,往往不知道游向何方,檐雨铺就的乡土韵味,已经深深地浸入我的肌肤,抹不去,掸不掉,因为那是缕缕乡愁的暖暖归宿。
  (潘光贤摘自《潮州日报》2018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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