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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为南宋著名词人,其词中多用“冷”“寒”“清”“凉”等词语,其中“冷”字运用了12次,如“冷月无声”(《扬州慢》)、“淮南皓月冷千山”(《踏莎行》)、“冷香飞上诗句”(《念奴娇》)、“月上汀州冷”(《湘月》)、“香冷入瑶席”(《暗香》)、“月冷龙沙”(《翠楼吟》)、“冷云迷浦”(《清波引》)、“冷红叶叶下塘秋”(《忆王孙》)、“重见冷枫飞舞”(《清曲献仙音》)、“东风冷,香远茜裙归”(《小重山令》)、“冷香下,携手多时”(《莺声绕红楼》)、“天风夜冷”(《摸鱼儿》)等。陈廷焯称其词“以清虚为体,时有阴冷处,格调最高。”(《白雨斋词话》第40页)刘熙载也说:“姜白石词幽韵冷香,令人挹之不尽,拟之形容,在乐则琴,在花则梅也。”(《艺概》第110页)
“冷”字的含义是指寒冷,冷落、是人对外界环境的一种感受,也有清寂、闲散的意思。姜夔词中出现这么多清冷的意象,既有他对外界自然环境的感受,也有因他所处的特殊时代环境和人生经历所造成的心理感受。通过分析这些“冷”字,我们可以发现在不同的词中它们所表现的含义也不尽相同。
姜夔词中“冷”字多是描写山川景物,这和他的生平经历有密切关系。姜夔一生未曾做官,一直过着清客游士的生活。南宋后期陈郁这样描绘姜夔:“白石道人姜尧章气貌若不胜衣,而笔力足以扛百斛之鼎,家无立锥而一饭未尝无食客,图史翰墨之藏充栋汗牛,襟期洒落如晋宋间人,意到语工,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藏一话腴》)这段话描绘了姜夔的精神面貌与人格精神,也正因为如此,成就了姜夔孤标高洁的精神人格和清空冷僻的词风。
姜夔的一生,经常来往于山川之间,漫游于江湖之上,自号“江湖散人”。其词集共收词不过80余首,而山水纪游、节序咏怀之类便占近五分之一首的比重。这和姜夔天涯沦落的生活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也体现着他性情中类似于“晋宋雅士”的洒脱风度与恬淡情趣的一面。生活在南宋江南山水之中的姜夔对自然山水不仅是观赏,而是借山水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表现一种心灵意绪,从自然山水中寻找生命的慰藉。如他的《湘月》词“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瞑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词写与友人泛舟湘江所见之景,极富诗情画意。上片描写傍晚乘舟出游及所见江上风景,下片先写传说中的湘水女神弹奏幽怨的琴曲,接着用手挥拂尘高谈玄理的故事描绘同游坐客的名士风采。最后通过夜景透露羁旅乡思。“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倦网”、“归禽”,暗示自己对游士生活的厌倦与回归自然的安顿疲惫生命与心灵的意愿,所以用了“冷”字来表达这种感情。这里的“冷”从表面上是指晚上乘船在江面上那种寒意,可从全词所表达的感情来看,其中又有作者对漂泊江湖、无处容身的凄凉之感。
山川景物,对一生漫游江湖之上的姜夔来说别有一种情怀,不是一般的游览之趣,而是希望达到身心与之相融的境界。正因为如此,姜夔心中的山林之趣不仅仅是一种江湖游士的闲情逸致,而是其内心情感的一种自然流露,所以词中清冷的意境就别有一番意味。
姜夔的生平经历不仅影响他词作的内容多描写山川景物,而且使其词呈现一种独特的意境,即通过冷艳幽僻的形象创造一种幽僻清远的意境氛围。明代张羽作的《白石道人传》中说白石“性孤僻,尝遇溪山清绝处,纵情深诣,人莫知其所入;或夜深星月满垂,郎吟独步,每寒涛朔吹凛凛迫人,夷犹自若也。”在白石胸中有一片幽冷的天地,客子漂泊的孤寂之感和笔下的山川景物共同组成了一幅冷僻幽独的画卷。欣赏白石的词章,读者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幽静清寒的意境氛围之中。宋淳熙十三年冬(1186年),武昌黄鹤山新建安远楼,姜夔和友人一起参加落成典礼,自度《翠楼吟》词此曲记其事。词的一开头用“月冷龙沙”描写边地的景色,“龙沙”指塞外,“月冷”指塞外的月夜清冷寂静,为下文作者感伤天涯漂泊的处境和对佳人的怀念奠定了基调。还有《清波引》,是作者客居湖南,岁暮游湘浦时所作的感时伤事、思乡怀友之作。词的一开头“冷云迷浦”写湘江岸边弥漫着清冷的云。和上一首一样用“冷”字描写云,一方面是写季节和环境的感受;另一方面是借此烘托渲染气氛,为下文触景生情,思乡怀友作铺垫,同时也表现了作者客居异乡的凄苦情怀。在《忆王孙》中也是用“冷红叶叶下塘秋”描写眼前景色,清冷的红叶一片片飘落到秋天的池塘里,然后由天上的行云想到自己长期漂泊,辗转江湖的处境,而这种零落的处境又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词中抒发了他漂泊异乡的身世之感,这种感觉通过眼前的景物来传达,所以词中“冷”字就有其特殊的意味。
姜夔以清高孤洁之情怀观照自然万物,必然选取有高绝气韵的形象表现他的高雅品性。其笔下多写寒梅、秋荷。如写荷:“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念奴娇》)姜夔泛舟西湖,看到荷花像美女一样,嫣然一笑,冷香飞进作者的诗篇。“冷香”本指清雅的香味,在古典诗词中也指像菊花、梅花、荷花等富有清雅香味的花。这里“冷香”指荷花。凉爽的清风吹拂翠绿的荷叶,红艳的荷花就像美人醉酒后的脸颊,飞进作者的心上,再化成优美的诗句,表现既美艳又清冷的感觉。写枫叶:“重见冷枫飞舞”(《清曲献仙音》)这是姜夔某年秋天过杭州一位朋友的官舍所写的纪游抒怀之作。词的上片写景,下片抒发羁旅愁思。“屡回顾,过秋风未成归计。谁念我,重见冷枫飞舞。”思乡心切,可又一次见到秋风吹起,也难成归计。这种盼归而不能回的心情谁能理解?“冷枫”在这里就给人孤寒、寂寞的感觉。一个“重”字表明自己客居他乡已不是一年了。一个“冷”字又表现了作者内心深处对故乡的思念和漂泊在外的孤寂凄清,所以枫叶会给人清冷的感觉。写梅:“十亩梅花作雪飞,冷香下,携手多时。”(《莺声绕红楼》)是与好友同游西湖时写的赏梅诗。这里的“冷香”指梅花。用雪来比梅花,体现了梅花品性的高洁、幽冷。除了寒梅秋荷,几乎万事万物,在白石笔下都要透出冷艳的光泽来,都弥漫着一种空灵幽淡的冷气,对“冷”的刻画描写也渗透着他对人生境遇和社会现实的凄凉无奈之感。白石笔下的形象,多是冷色黯调,而较少光鲜亮丽的。他多描写萧瑟凄寒之景,究其原因,是借此抒发冷僻幽独的心境。
不仅是描写山川景物的词作,姜夔喜用“冷”字表现清冷的氛围和心中幽独的感受,他的爱情词也与传统的爱情词不同,善于通过清冷的意象表达对过去爱情的追忆。据考证,姜夔在青年时代,曾与合肥善弹琵琶的姐妹有过一段难忘的恋情。后来,他再度来到合肥寻找这对姐妹,但这对姐妹已经离开合肥,找寻不到了。对于这对姐妹,姜夔一直难以忘怀,这终生的遗憾,不仅深深地铭刻在他心中,而且形成了他词中一种难以抹去又难以言之的伤感意绪。姜夔一生写了很多词来追忆与这对青楼姐妹的恋情。他的恋情词与一般的恋情词也不太一样,更多了一份凄清冷落的意绪。其中多是对以往恋情的一种追忆,交织着岁月无情和人生无常的感伤情绪,也流露着作者天涯漂泊的凄凉之情。如《踏莎行》中“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写伊人的魂魄独自飘然归去,心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无以排解的凄凉与感伤。用了一个“冷”字来渲染环境,先是“皓月”,明亮的月光投射在重叠的山峰上,使得山峰也笼罩了一层清冷的色彩。然后是“冥冥”中伊人的魂魄离去,境界幽阔、冷寂,把缠绵的相思之情写得辽阔空远。还有《摸鱼儿》这首词是歌咏牛郎织女的故事:“天风夜冷,自织锦人归,乘槎客去,此意有谁领。”牛郎织女的离情别恨有谁能理解呢?实际上是借牛郎织女的故事来写自己和合肥恋人之间悲欢离合的爱情。夜晚本来就寒冷,加上天风吹来,更增添了寒凉的气氛。这里的“冷”字更多的是作者心中的寒意,是对恋人离去而无法再见的悲伤。
姜夔恋情词中最多的就是感怀往日情事的词篇,这些词篇中交织着对往日恋情的深切怀念和人生无常的悲哀之情,构成了姜夔词中既缠绵又感伤的情调。这些恋情词还往往与咏梅词联系在一起。姜夔深爱着自然,视山水林泉、花木鱼鸟为知己,但他更爱寒梅,因为寒梅的神韵最能传达他的胸怀襟抱。白石喜爱寒梅,除宋人嗜梅风气的影响外,还有一个更为直接的原因:梅花关联着他一段终生难以割舍的恋情。其中《暗香》堪称传诵千古的咏梅绝唱“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这里为什么会用“冷”字形容梅花呢?因为全词处处借咏梅来抒发怀人之情。梅花在冬天开放,本就给人冷艳的感觉,再加上作者与情人过去常常赏梅于雪夜月下,作别于梅花时节,所以此时见到梅花就会欲罢不能,梅花的香气会自己飘入宴席,勾起作者的思绪。词中咏梅与月色相连,勾勒出一副朦胧、空灵的境界,意蕴深长,其中“冷”字很好地传达出梅花的品性和作者心中的感受。
姜夔词中并不是一味的哀叹个人身世命运,他也关心国家前途命运。姜夔生逢南宋,面临着中原沦陷、国衰民苦的社会现实。虽身处草野,但对国家前途命运依然十分关心,其词中也寄寓时代沦陷的悲痛,笔下的山川景物也牵动他的故国之思,亡国之痛。但姜夔一生未入仕途,长期为生计奔走江湖,靠人接济生活,这样的生活经历,不可能写出气势宏大、现实意义深刻的作品。所以他的抒发爱国主义情感的词篇与同时代的爱国词人相比就显得委婉含蓄一些,而且其中融入了身世之悲和飘零之感。最能反映他的兴亡之感的是那首《扬州慢》,其中用“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描述了名城扬州沦陷后的荒凉景象,寄托自己的黍离之悲。二十四桥犹存,但月夜冷寂,芍药花寂寞地开放,令人无限伤感。一个“冷”字把眼前景物和作者心中的悲伤之情融合在一起,所以使得词中所写家国之感,沉痛异常。
清空、骚雅是白石词的主要审美特征。表现在将自然景物与自己的感情相连,意境上追求含蓄高妙,在清幽、高远的意境中呈现词人的自我形象。姜夔一生未入仕途,漂泊江湖,是一位靠他人接济过活的落魄文人,然而他又有着文人清高孤介的品行和洒落超然的襟怀,他多才多艺却用世不得,只能以旷达清幽的情怀对客观事物作独特的审美观照。表现在作品中,使他的词呈现出一种清冷幽独的意境。
总之,姜夔词中大量运用“冷“字是借以传达他对环境的独特感受和孤标高洁的精神个性,对“冷”字的运用也体现了姜夔词清空冷僻的风格。
(通讯地址:010022内蒙古大学人文学院)
“冷”字的含义是指寒冷,冷落、是人对外界环境的一种感受,也有清寂、闲散的意思。姜夔词中出现这么多清冷的意象,既有他对外界自然环境的感受,也有因他所处的特殊时代环境和人生经历所造成的心理感受。通过分析这些“冷”字,我们可以发现在不同的词中它们所表现的含义也不尽相同。
姜夔词中“冷”字多是描写山川景物,这和他的生平经历有密切关系。姜夔一生未曾做官,一直过着清客游士的生活。南宋后期陈郁这样描绘姜夔:“白石道人姜尧章气貌若不胜衣,而笔力足以扛百斛之鼎,家无立锥而一饭未尝无食客,图史翰墨之藏充栋汗牛,襟期洒落如晋宋间人,意到语工,不期于高远而自高远。”(《藏一话腴》)这段话描绘了姜夔的精神面貌与人格精神,也正因为如此,成就了姜夔孤标高洁的精神人格和清空冷僻的词风。
姜夔的一生,经常来往于山川之间,漫游于江湖之上,自号“江湖散人”。其词集共收词不过80余首,而山水纪游、节序咏怀之类便占近五分之一首的比重。这和姜夔天涯沦落的生活经历有着密切的关系,也体现着他性情中类似于“晋宋雅士”的洒脱风度与恬淡情趣的一面。生活在南宋江南山水之中的姜夔对自然山水不仅是观赏,而是借山水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表现一种心灵意绪,从自然山水中寻找生命的慰藉。如他的《湘月》词“五湖旧约,问经年底事,长负清景?瞑入西山,渐唤我、一叶夷犹乘兴。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中流容与,画桡不点清镜。谁解唤起湘灵,烟鬟雾鬓,理哀弦鸿阵。玉麈谈玄,叹坐客、多少风流名胜。暗柳萧萧,飞星冉冉,夜久知秋信,鲈鱼应好,旧家乐事谁省?”词写与友人泛舟湘江所见之景,极富诗情画意。上片描写傍晚乘舟出游及所见江上风景,下片先写传说中的湘水女神弹奏幽怨的琴曲,接着用手挥拂尘高谈玄理的故事描绘同游坐客的名士风采。最后通过夜景透露羁旅乡思。“倦网都收,归禽时度,月上汀洲冷。”“倦网”、“归禽”,暗示自己对游士生活的厌倦与回归自然的安顿疲惫生命与心灵的意愿,所以用了“冷”字来表达这种感情。这里的“冷”从表面上是指晚上乘船在江面上那种寒意,可从全词所表达的感情来看,其中又有作者对漂泊江湖、无处容身的凄凉之感。
山川景物,对一生漫游江湖之上的姜夔来说别有一种情怀,不是一般的游览之趣,而是希望达到身心与之相融的境界。正因为如此,姜夔心中的山林之趣不仅仅是一种江湖游士的闲情逸致,而是其内心情感的一种自然流露,所以词中清冷的意境就别有一番意味。
姜夔的生平经历不仅影响他词作的内容多描写山川景物,而且使其词呈现一种独特的意境,即通过冷艳幽僻的形象创造一种幽僻清远的意境氛围。明代张羽作的《白石道人传》中说白石“性孤僻,尝遇溪山清绝处,纵情深诣,人莫知其所入;或夜深星月满垂,郎吟独步,每寒涛朔吹凛凛迫人,夷犹自若也。”在白石胸中有一片幽冷的天地,客子漂泊的孤寂之感和笔下的山川景物共同组成了一幅冷僻幽独的画卷。欣赏白石的词章,读者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幽静清寒的意境氛围之中。宋淳熙十三年冬(1186年),武昌黄鹤山新建安远楼,姜夔和友人一起参加落成典礼,自度《翠楼吟》词此曲记其事。词的一开头用“月冷龙沙”描写边地的景色,“龙沙”指塞外,“月冷”指塞外的月夜清冷寂静,为下文作者感伤天涯漂泊的处境和对佳人的怀念奠定了基调。还有《清波引》,是作者客居湖南,岁暮游湘浦时所作的感时伤事、思乡怀友之作。词的一开头“冷云迷浦”写湘江岸边弥漫着清冷的云。和上一首一样用“冷”字描写云,一方面是写季节和环境的感受;另一方面是借此烘托渲染气氛,为下文触景生情,思乡怀友作铺垫,同时也表现了作者客居异乡的凄苦情怀。在《忆王孙》中也是用“冷红叶叶下塘秋”描写眼前景色,清冷的红叶一片片飘落到秋天的池塘里,然后由天上的行云想到自己长期漂泊,辗转江湖的处境,而这种零落的处境又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词中抒发了他漂泊异乡的身世之感,这种感觉通过眼前的景物来传达,所以词中“冷”字就有其特殊的意味。
姜夔以清高孤洁之情怀观照自然万物,必然选取有高绝气韵的形象表现他的高雅品性。其笔下多写寒梅、秋荷。如写荷:“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吹凉,玉容销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念奴娇》)姜夔泛舟西湖,看到荷花像美女一样,嫣然一笑,冷香飞进作者的诗篇。“冷香”本指清雅的香味,在古典诗词中也指像菊花、梅花、荷花等富有清雅香味的花。这里“冷香”指荷花。凉爽的清风吹拂翠绿的荷叶,红艳的荷花就像美人醉酒后的脸颊,飞进作者的心上,再化成优美的诗句,表现既美艳又清冷的感觉。写枫叶:“重见冷枫飞舞”(《清曲献仙音》)这是姜夔某年秋天过杭州一位朋友的官舍所写的纪游抒怀之作。词的上片写景,下片抒发羁旅愁思。“屡回顾,过秋风未成归计。谁念我,重见冷枫飞舞。”思乡心切,可又一次见到秋风吹起,也难成归计。这种盼归而不能回的心情谁能理解?“冷枫”在这里就给人孤寒、寂寞的感觉。一个“重”字表明自己客居他乡已不是一年了。一个“冷”字又表现了作者内心深处对故乡的思念和漂泊在外的孤寂凄清,所以枫叶会给人清冷的感觉。写梅:“十亩梅花作雪飞,冷香下,携手多时。”(《莺声绕红楼》)是与好友同游西湖时写的赏梅诗。这里的“冷香”指梅花。用雪来比梅花,体现了梅花品性的高洁、幽冷。除了寒梅秋荷,几乎万事万物,在白石笔下都要透出冷艳的光泽来,都弥漫着一种空灵幽淡的冷气,对“冷”的刻画描写也渗透着他对人生境遇和社会现实的凄凉无奈之感。白石笔下的形象,多是冷色黯调,而较少光鲜亮丽的。他多描写萧瑟凄寒之景,究其原因,是借此抒发冷僻幽独的心境。
不仅是描写山川景物的词作,姜夔喜用“冷”字表现清冷的氛围和心中幽独的感受,他的爱情词也与传统的爱情词不同,善于通过清冷的意象表达对过去爱情的追忆。据考证,姜夔在青年时代,曾与合肥善弹琵琶的姐妹有过一段难忘的恋情。后来,他再度来到合肥寻找这对姐妹,但这对姐妹已经离开合肥,找寻不到了。对于这对姐妹,姜夔一直难以忘怀,这终生的遗憾,不仅深深地铭刻在他心中,而且形成了他词中一种难以抹去又难以言之的伤感意绪。姜夔一生写了很多词来追忆与这对青楼姐妹的恋情。他的恋情词与一般的恋情词也不太一样,更多了一份凄清冷落的意绪。其中多是对以往恋情的一种追忆,交织着岁月无情和人生无常的感伤情绪,也流露着作者天涯漂泊的凄凉之情。如《踏莎行》中“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写伊人的魂魄独自飘然归去,心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无以排解的凄凉与感伤。用了一个“冷”字来渲染环境,先是“皓月”,明亮的月光投射在重叠的山峰上,使得山峰也笼罩了一层清冷的色彩。然后是“冥冥”中伊人的魂魄离去,境界幽阔、冷寂,把缠绵的相思之情写得辽阔空远。还有《摸鱼儿》这首词是歌咏牛郎织女的故事:“天风夜冷,自织锦人归,乘槎客去,此意有谁领。”牛郎织女的离情别恨有谁能理解呢?实际上是借牛郎织女的故事来写自己和合肥恋人之间悲欢离合的爱情。夜晚本来就寒冷,加上天风吹来,更增添了寒凉的气氛。这里的“冷”字更多的是作者心中的寒意,是对恋人离去而无法再见的悲伤。
姜夔恋情词中最多的就是感怀往日情事的词篇,这些词篇中交织着对往日恋情的深切怀念和人生无常的悲哀之情,构成了姜夔词中既缠绵又感伤的情调。这些恋情词还往往与咏梅词联系在一起。姜夔深爱着自然,视山水林泉、花木鱼鸟为知己,但他更爱寒梅,因为寒梅的神韵最能传达他的胸怀襟抱。白石喜爱寒梅,除宋人嗜梅风气的影响外,还有一个更为直接的原因:梅花关联着他一段终生难以割舍的恋情。其中《暗香》堪称传诵千古的咏梅绝唱“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这里为什么会用“冷”字形容梅花呢?因为全词处处借咏梅来抒发怀人之情。梅花在冬天开放,本就给人冷艳的感觉,再加上作者与情人过去常常赏梅于雪夜月下,作别于梅花时节,所以此时见到梅花就会欲罢不能,梅花的香气会自己飘入宴席,勾起作者的思绪。词中咏梅与月色相连,勾勒出一副朦胧、空灵的境界,意蕴深长,其中“冷”字很好地传达出梅花的品性和作者心中的感受。
姜夔词中并不是一味的哀叹个人身世命运,他也关心国家前途命运。姜夔生逢南宋,面临着中原沦陷、国衰民苦的社会现实。虽身处草野,但对国家前途命运依然十分关心,其词中也寄寓时代沦陷的悲痛,笔下的山川景物也牵动他的故国之思,亡国之痛。但姜夔一生未入仕途,长期为生计奔走江湖,靠人接济生活,这样的生活经历,不可能写出气势宏大、现实意义深刻的作品。所以他的抒发爱国主义情感的词篇与同时代的爱国词人相比就显得委婉含蓄一些,而且其中融入了身世之悲和飘零之感。最能反映他的兴亡之感的是那首《扬州慢》,其中用“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描述了名城扬州沦陷后的荒凉景象,寄托自己的黍离之悲。二十四桥犹存,但月夜冷寂,芍药花寂寞地开放,令人无限伤感。一个“冷”字把眼前景物和作者心中的悲伤之情融合在一起,所以使得词中所写家国之感,沉痛异常。
清空、骚雅是白石词的主要审美特征。表现在将自然景物与自己的感情相连,意境上追求含蓄高妙,在清幽、高远的意境中呈现词人的自我形象。姜夔一生未入仕途,漂泊江湖,是一位靠他人接济过活的落魄文人,然而他又有着文人清高孤介的品行和洒落超然的襟怀,他多才多艺却用世不得,只能以旷达清幽的情怀对客观事物作独特的审美观照。表现在作品中,使他的词呈现出一种清冷幽独的意境。
总之,姜夔词中大量运用“冷“字是借以传达他对环境的独特感受和孤标高洁的精神个性,对“冷”字的运用也体现了姜夔词清空冷僻的风格。
(通讯地址:010022内蒙古大学人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