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阳大地,他用二十天穿越千年(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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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 酒


  从今东坡室,不立杜康祀。
  ——宋·苏轼《和陶止酒》
  惠州西湖边的春光曾经如此阑珊,现在却再添忧伤。
  苏轼走了。带着《雨中花慢》《悼朝云》等诗句,告别惠州西湖孤山下一方孤墓中的爱人,向西而去。
  苏轼和苏辙再度相聚。在一个叫雷州的地方,在一座叫罗湖的湖面上,兄弟俩人促膝谈心。任南方的风吹过天空,吹过岸柳,吹过平静如镜的湖面。任风吹着风,透明掩过透明,珍重重叠珍重。
  无所畏惧的美意和醇馥幽郁的美酒,都浸泡着雷阳大地爱贤敬贤的诚意。雷州盛产雷声,干枯的雷鸣,是一片深情的告白,可以灼红土地,也能抚热一颗惆怅的心。
  天宁寺,一座建于唐代的名刹。这里没有酒,却已备好上乘的香茶。光阴就泡在茶壶中,每一杯都可以品味真情。山门前的“万山第一”,就是这样蘸着清净的醇香写出来的。每一滴墨迹都丰腴、舒展而轻重错落。一杯热茶,即可成就一段佳话。
  雷州。六天。苏轼醉了。他是带着醉意奔隔海相望的海南儋州而去的。
  他的行囊已被弟弟的嘱咐装满。酒可醉人,也会杀人。苏辙的一首《止酒》,容不下酒后失言,也容不下一路风尘。

东 亭


  谁道茅檐劣容膝,海天风雨看纷披。
  ——宋·苏轼《东亭》
  琼州海峡风高浪急,雷州儋州相距数百里。
  这只是一首诗的距离。
  苏辙的东楼和东亭,一砖一瓦,一台一柱,无论寂静或喧嚣,都已见过风雨,因此便也添了从容。
  “长歌自誷真堪笑,底處人间是所欣。”
  “谁道茅檐劣容膝,海天风雨看纷披。”
  兄弟,彼此珍重吧!彩虹的一端连着天堂,一端连着地狱,表面上的七色,其实是七七四十九道磨难。
  弟弟在雷州所写的每首诗,兄长在儋州都有次韵相和。一份赞赏、一份豁达、一份豪放、一份随遇而安,在纸上,更在心里。
  南方荒蛮之地,本不需要择地而居,暴风骤雨来临之时,总有松针椰叶在檐下招展。
  眼如桃花,只因心中植遍桃林。
  古城雷州的一景一物,在时光中次第。东楼和东亭早已荒颓。《东亭》和《次韵子由·东楼》却依然鲜活。

渡 海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宋·苏轼《六月二十日夜渡海》
  今天正值良辰,所有的愉悦都可以吐蕊,绽放。
  这是公元1100年6月的一天。一叶轻舟从海南澄迈启帆,往徐闻而来。
  苏轼北归了。岛上三年,所有坚定的行走,足以表达穿透的力量,以及初心的清高孤寂。
  香火缭绕。他跪在伏波将军的灵像前,以一篇《伏波庙记》表达心迹。感谢风顺,感谢海平,感谢上苍的眷顾。
  满目的葱翠装饰着一路浩荡的风尘,一路同行的风,摩挲着,每一阵柔软,都直逼心脾。这是岁月这把筛子一遍遍淘洗的情感。告诉雷州城,他又来了。苏门的秦观已在雷州城里备好酒菜,等待他的到来。
  月色浮满酒杯,他满杯而下。酒瓶醉倒了一地,他还在举着杯。雷州城见证着一名耳顺老人的快乐时光。
  今夜,床前有一纸明月,洁白如雪。
  苏轼说,他已经好久没看过北方的雪了。

归 路


  林下对床听夜雨,静无灯火照凄凉。
  ——宋·苏轼《雨夜宿净行院》
  雨,飘洒的文字,洒了一地,其实是下在耳朵里。
  雷州城40里处的遂溪兴廉村,因为一场雨,与一代文豪书圣结缘。
  这是兴廉村最期待的一场及时雨,每次落地,都有诗句溅起,每下一天,都有一首佳作芬芳人间。苏轼说,每滴雨都将入土为安。
  感谢这场雨给兴廉村留下《自雷适廉宿于兴廉村净行院》《雨夜宿净行院》,让这里有了文明书院,有了文化传递的福地。
  乡民陈梦英获赠的汉石渠墨砚已成兴廉村的镇村之宝。这或许只是一块见证友谊的普通砚石,因为有了魂魄,便获永生。
  苏轼真的走了。只因景仰,罗湖改名西湖,西湖边上有了苏公亭,天宁寺里有了怀坡堂,雷州的祠堂庙宇里多了一个叫苏东坡的神明。
  雷州。两次遇见。二十天。
  脚步声却在雷阳大地穿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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