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碑两极化下的青春文学改编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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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片作为商业电影的一种,其特点是在小成本中追求更大的收益。自2012年改编九把刀的同名小说《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大获成功之后,青春片的产量激增。时至今日,我们会发现一个问题,想要重新拍出“现象级”的青春电影是十分困难的。首先,青春片大都改编自网络小说,是一个将小众文化变为大众文化的过程。截至目前,中国影史上票房排名前三的青春电影《致青春》《匆匆那年》和《左耳》全部脱胎于热门小说。选取这样具有一大批原著党的小说作为拍摄对象,首先为影片增加了票房保证。但改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借用英格玛·伯格曼的观点:“电影是作为一种视觉手段直接作用于想象,而文学是作为一种语言手段直接作用于理智。”[1]电影改编既要满足“书迷”们的要求,对原作有一个很高的还原度,又要满足“非书迷”的要求,能在未曾阅读原著的情况下对电影产生共鸣。这就十分考验影片自身的“讲故事”能力。其次,随着时间的推移,从2012年到2016年过去了将近4年的时间,这期间观众观看了无数青春电影,产生审美疲劳。同时,青春电影的观影主力军已经从70后和80后转为90后,过度的怀旧反而不能引起观众的观影需求。青春改编题材电影慢慢进入一个发展的瓶颈期。
  《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上映10天,票房突破3亿,票房上的成功伴随而来的是两极化的评价。笔者认为,出现两极化评价的根源在于电影的改编叙事。首先,影片摒弃了以往高票房青春片聚焦校园生活、校园爱情、主打情怀牌的叙事模式,将叙事的聚焦放在10年间程铮和苏韵锦的情感变化,校园和社会都成了叙事聚焦中的一部分。其次,由于故事时间的过长,影片在叙事和情节处理上难免出现断裂,这成为一部分观众诟病的主要原因。同时,影片为男女主人公之间设计了各种浪漫甜蜜、清新明快的桥段,这也是另一部分观众喝彩的原因。《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作为青春改编电影,在叙事上产生的缺陷以及创新性的尝试为以后青春IP电影的拍摄提供了许多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一、 叙事的面与点:压缩的面与闪光的点
  首先,电影叙事的面是经过压缩的叙事面。就原作而言,字数超过20万字的《原来你还在这里》的叙事平面是十分宏大的。故事时间跨越10年以上,地点跨越程铮、苏韵锦的中学、大学、家乡、工作地等等,位移也大且变化快。故事的人物除了程铮和苏韵锦之外,还安插了许多配角。程铮的感情里不仅有苏韵锦,还有后来出现又离开的郑晓彤;韵锦的感情里不仅有让她“天崩地裂”的程铮,还有沈居安、徐致衡、吴江。由于电影时长和其他缘故,改编之后的剧本只有大概两万字。电影在铺设这个平面时,十多年的故事时间没有改变,兜兜转转的情感位移没有改变。变的是编剧将小说三十一章以后主人公分开之后各自的生活砍去,只留一个“功德簿”事件,和一个韵锦去找程铮的开放式结局。这就好比《原来》本身的故事是一块完整的布料,电影呈现出的是一个细且短的布条。虽然说“一部小说‘转换’为电影不是故事要素向形象的一对一的转换,而是小说最为重要的方面及其意义的视觉操作”[2],但这样的压缩使原本的故事不由自主出现变形。原著展现了一种美好的爱情和现实的摩擦,是生活而并非童话;而电影的导演和编剧完完全全给观众呈现了一个爱情童话。小而窄的叙事面成为一部分观众诟病的原因。为了弥补这一缺陷,导演让故事的女主角苏韵锦成为电影的叙事者,第一人称全知全能的叙述让整个故事尽量不失真。
  其次,电影叙事的一个个小桥段小细节处理得十分巧妙,这些细小的叙事点成为整部电影中一个又一个的闪光点。程铮和苏韵锦的爱情是冰与火的爱情,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交融。程铮热情如火,自信且孩子气;苏韵锦性格淡漠、自卑、敏感、别扭。电影在改编过程中增加了几个有益于人物性格完善和感情发展的桥段。第一,毕业舞会后程铮的大喊。当程铮对着天空大声喊出:“苏韵锦跟我去北京,苏韵锦和我在一起”时,人物本身的自信、霸道、外放就被呈现出来了。第二,苏韵锦的面包还钱事件。当沈居安递给还没吃饭的苏韵锦一块面包时,苏韵锦因不想欠人情而顺势掏钱给沈居安,这个小细节暴露她的表面自尊实则自卑。第三,程铮给苏韵锦扎兔子。当程铮熬夜给苏韵锦扎了几只缺胳膊少腿的兔子时,程铮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苏韵锦流露出的无法掩饰的心疼使这段感情显得十分真挚。除此之外,一些书中原有的片段在电影里被发挥得更加出彩。比如,程铮和苏韵锦补课的片段,天台上密密麻麻的数学题一闪而过,其背后隐藏的是二人隐约而暧昧的情愫。再如,轰动班级的“卫生巾”事件,本来是一件极为尴尬而要落泪的片段,周子翼的插科打诨使悲剧立马转为喜剧。还有程铮雨夜背苏韵锦回家时大喊:“背老婆回家喽。”类似这些浪漫的桥段,甜蜜而又温馨的情节比比皆是,让观众大呼过瘾。
  二、 叙事的线:时间轴和情感线双线并行
  电影的叙事线采用了时间轴和情感线双线并行的叙事模式来勾连整个影片。影片为了展现完整的故事发展,采用了时间轴进行来明确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程铮和苏韵锦的生活就在时间轴的变化中不断移动,从青葱岁月到渐渐成熟。但时间轴的运用带来更多的是叙事上的问题和缺憾。故事被拆成了碎片,中间的过渡显得十分薄弱。过快的时空转换使观众不能及时进入场景而无法产生共鸣。
  与此同时,电影在情感线的处理上,偏偏又出了一些“硬伤”。在程铮和苏韵锦的情感线中,情感情节过渡比较明显的“硬伤”有以下几处。第一,苏韵锦父亲死后,程铮的发火、悲伤显得莫名其妙。这是由于电影少了一个重要的情节,就是苏韵锦父亲死之前程铮表白并偷吻苏韵锦。如果加上这一情节的话,程铮的情绪变化就比较合理,因为他已经笃定自己和韵锦的感情了。这也衔接了中学生活结束后的苏韵锦的一吻,程铮以为这是苏韵锦对他爱的回应,已经默认成为自己女朋友的事实,而苏韵锦则认为这一吻是对程铮和整个高中生活的告别。程铮的误解才有了他和苏韵锦“天崩地裂”的开始。第二,电影中程铮和韵锦感情的升温来自两人在火车上互寻彼此,这样的改编使二人的感情离“天崩地裂”相差很远,而原著中二人情感升温则是由于“非典”事件。编剧弃用这一情节可能考虑到了时间轴和电影创作给90后的初衷,但是也相对弱化主人公彼此的感情深度。恋爱中的人们往往在灾难中更容易确认自己的情感态度,比如白流苏和范柳原。原作中程铮因电话中苏韵锦的哭泣而千里迢迢来看苏韵锦,不慎发烧住院,苏韵锦内心真实情感的爆发,对程铮的担心和忧虑使他再也不能对这段感情说谎。第三,借钱事件和醉酒事件。当苏韵锦妈妈住院时,苏韵锦不向程铮借钱,而是向自己大学时的男友沈居安借钱。这个少了铺垫的情节无意间给苏韵锦扣上了“作女”的帽子。原著中在借钱之前,有大量有关苏韵锦缺钱和程铮给予苏韵锦金钱上的支柱的片段。苏韵锦想用经济的独立性换取恋爱中的的尊严。这个敏感而自卑的女孩因不想欠程铮太多只好求救和自己命运相似的沈居安。醉酒事件中,程铮的失态、嘶吼也显得莫名其妙,原因同样出在前情铺垫上。由于程铮和苏韵锦的性格、成长环境以及生活习惯的差异,两个人的同居生活是在摩擦且小心翼翼中度过的。“功德簿”上两人不同的愿望,程铮只想要一个苏韵锦,而苏韵锦想要的却是“平淡生活”。恋爱中的彼此的不对等也成为两人感情继续的巨大障碍。借钱事件使程铮对苏韵锦的感情有了疑问,程铮只是想利用孟雪来激发苏韵锦的感情,可苏韵锦的不回应也使程铮死了心,分手成了必然的选择。如果电影将情感链条上的节点进行置换和加以铺垫,电影叙事会更加流畅。
  除了程铮和苏韵锦之外,还有沈居安和章粤、周子翼和莫郁华、孟雪和宋鸣的感情线。这些感情线一方面对程铮和苏韵锦的感情发展做补充说明,另一方面又描绘了区别于程苏二人天崩地裂的爱情的其他爱情模式。双线并进的叙述线的初衷是使叙事更加流畅,但叙事链条的断裂也导致了一部分观众对影片产生了疑问。
  结语
  《致青春·原来你还在这里》的票房成功不能直接证明它是一部所谓的“好电影”,但口碑的两极化也不能笃定它是一部毫无优点的“烂片”。笔者认为,影片取得高票房,除了宣传和原著与演员自身的号召力外,不得不提影片对原作的改编叙事亮点十足。至于影片出现差的口碑,抛开其他不可控因素,问题依然出在电影的改编叙事上。正如饶曙光所言:“与商业大片相比,低成本电影叙事的地位更加重要。其实,商业大片可以靠大场面、视听奇观去吸引观众,而低成本的电视、电影在很大程度上只能靠叙事。”[3]
  翻开广电总局已经同意拍摄的青春小说改编剧名单,饶雪漫的《沙漏》、桐华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辛夷坞的《我在回忆里等你》这些大热门都包含在内。这些热门小即将说改编成新的电影电视剧,但现实情况并不十分乐观。“不少人对电影的IP应用一拥而上,急功近利,却对改编不予重视。有的吸收、囤积了一批资源,但没有能力与契机进行高水平改编;有的改编限于简单复述、拘泥原作;有的不知如何跨越两种、多种特质的沟壑,简单借用其商业手法,一味炒作,泥沙俱下。”[4]这样看来,如何改编成了重中之重。但是,就整个中国电影市场来说,过度依赖迷信所谓的IP改编会抑制电影自身的创新性,使电影市场进入一个类型单一的发展阶段,观众也会逐渐进入一个审美疲劳的状态。
  参考文献:
  [1](美)贝纳德·迪克.电影的叙事手段[M]//杨远婴.电影理论读本.华钧,译.北京:世界图书出版社.2012:275.
  [2](荷)米尔·巴克.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M].谭君强,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196.
  [3]饶曙光.电视电影的发展战略及其叙事策略[J].当代电影,2007(2):57.
  [4]丁亚平.论互联网语境下电影IP转化的现状、问题与对策[J].当代电影,2015(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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