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袋里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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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资装在纸袋里发到你手上,那情形,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起来,却像就在眼前。
  我第一次接触工资袋,是在1979年春,被大队推荐到公社的砖瓦厂上班以后。砖瓦厂是社办企业,从书记、厂长到职工,都是离土不离乡,户口在农村,拿着工资回生产队买工分。我们的工资是每月25元,遇上突击加班或干包工时,能多一些。我入厂第一个月开的工资正好是25元,会计把工资装在白色印花的信封里,信封外皮上写着我的姓名和钱数。
  那年我刚满18岁。下班后,我骑上自行车飞奔回家,连信封一块儿交给了母亲。父亲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奶奶也喜得张着缺齿漏风的嘴说:“瞧瞧,俺三孙子都能挣钱啦,咱家这就好了!”母亲从信封里拿出12元钱,准备交给生产队会计(12元可以买一个整劳力一个月的工分300分),给了我5元钱做一个月的菜金,把剩余的钱放进一个木箱里。母亲嘱咐我,别怕累,抽空多加班,多挣些钱,攒着将来娶媳婦。打第二个月起,我的工资袋里,每月能装到三十多元,最多的一个月装了35元7角。这年冬天,我光荣入伍,厂里奖给我一个月的工资,算是我上半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的奖金。
  转眼到了1985年初冬,我由义务兵转为志愿兵,第二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工资袋。当年,每月基本工资是48元,加上生活补贴、地区差等,工资袋里每月能装六十多元。妻子在农村种地,有些收入,不用我月月往家寄钱。我每个月的工资,就从工资袋直接去了部队的储蓄点。三年后,妻子来部队探亲,我取出全部存款,加上妻子在家卖玉米的钱,买了一台熊猫牌十八吋彩色电视机,我们家有了第一件高档电器。1992年我服役期满,办转业手续时,工资、转业安置费和退的伙食费,加起来共六千多元,工资袋里都装不下了。司务长开玩笑说:“要是咱们每个月都能开这么多就好了。”
  转业后,我进了家乡的小城,成为一名城市建设工作者。当时的基本工资是82元,加上各种津贴、补贴,工资袋里每月有二百多元。印象中,工资袋比信封大,比档案袋小,是用厚牛皮纸做的,正面印有表格,月份、应发工资数、代扣项目和钱数、实发工资数,填得清清楚楚。发工资的日子,人们都要到财务室排队领。接过会计递来的工资袋,看清数目,呸,手指头蘸点儿唾沫,一五一十地点钱,签上名,把工资袋还给会计,人人笑着出门。当天晚上,天刚擦黑,街头路边的饭店酒馆里,就多了些食客。
  同事老王家在离城70里地的农村,每次发了工资,他都不忙往家交,先吆喝上几个哥们儿,到饭馆儿撮一顿,再抓阄凑份子吃几次,每个阄5元、10元不等,抓着空的就白吃。等老王回家交账时,老婆见老王光加工龄不涨钱,就起了疑心。老王瞪着两只大眼赌咒发誓:“工资就开这么多,不信你到单位去打听打听!”老王嘴犟心虚,回单位就把事情跟会计说了。等老王的老婆来单位时,会计与老王演了一段双簧,才把事情糊弄过去。
  如今,工资袋变成了工资卡,数目也涨了数十上百倍,到了日子,工资打到账户里,再也不用到财务室排队了。但我觉得工资袋别有一种亲切感,它让一个人的劳动所得有了温度,拿在手里掂一掂,那份过日子的踏实和惬意,不由人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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