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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永曦看上去干练内敛,一点都不像个在校的大三学生,倒还真有几分艺术家的感觉。提起他在去年当选了广州美院的“三好学生”、拿了个三等奖,两个人都忍不住莞尔。
我们约在一家叫做“水边吧”的酒吧见面,水边吧是和他有很深渊源的地方,麦永曦大一来到这里跟酒吧老板、广州地下艺术家江南藜果聊天时,聊的还是民间艺术,那时他是广州美院民间艺术协会的会长。短短几年过去,他却完全走进了广州现代艺术的阵营,录影装置成了他最大的利器,“理想主义”是他一直坚持的传统浪漫。他在水边吧办过好几次艺术活动,这还是老板藜果告诉我的——我话不多,小麦更少,两个人都嘴拙,所以这场所谓“采访”没说几句就冷场了,于是我们干脆停止聊天,一起看那酒吧里正在排练的话剧;我坐着,他却提着一瓶啤酒,不停地四处转啊转地看。对了,他有个外号,叫“酒和尚”。
小麦把2006年整个11月都拿来做了一件事:完成一个名叫《明天是什么》的录像实验。这30天里,他每天采访一个人(问题:请向活在明天的人提出问题,或者与活在明天的人对话),第二天先向参与者播放前一天观众的录像,接着让参与者回答前一天观众的问题,然后向下一个观众提出问题或对话。如是循环。最后他将把全部的录像接起来。
为了完成每日的衔接,麦永曦每天挖空心思找人,有时候他跑到大街上随机找人,尽管有遭白眼之虞,询问上一二十号人后总会找到一两个志愿者;有时候是通过网络把前一日的问题发送到异地,然后委托异地的朋友回答或者找人回答;他自己、他的部分亲属和同学,也参加了其中某一天的问答。
小麦自述这个实验的思考点在于:“人人都是理想主义者,明天永不终结,因为明天从未出现;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有了空间思考我们存在的价值。”或许是因为年轻,他是一个有着很重“理想主义”情结的人,这种情感传达到他的作品中,让人感到轻松而愉悦。
就从《明天是什么》的创意点来说,“明天”永远是未知而引人神往的,小麦希望参与者带入自己的“空间”感和“存在”感以丰富这部作品的内涵。当然,现实中的一切都不会如我们想象,或者说现实总是超乎我们的想象:无论我们的想象是理想的、现实的还是荒诞的。
有人对着镜头问:我想问你这个商业活动大概花费了多少钱?
麦把问题转手抛给下一个人,此人是麦的校友,莫名其妙:我们没搞什么商业活动;然后有点替麦永曦辩白似的说道:和尚师兄也没搞商业活动。

外地的参与者问:明天天上还有鸟吗?
一位美丽的外籍女郎轻飘飘接过:If fish in the water,then sky will be in the birds(如果鱼在水里,那么天空会在鸟儿里)。
她的问题是:what can I ask tomorrow(明天我能问什么问题)?
更多的问题是关于爱情和事业;然而最频繁出现的问题依然是:你吃饭了没有?这似乎不只是“明天”所要面对的问题,甚至可以让我们从哲学角度作更深的生发和思考,但是几乎每个回答都是脚踏实地:吃了啊,或者:还没吃。
其实我喜欢这个实验的原因,倒不在于他的理想主义情结。我听说过一个试验,让地球上的一个人找到地球另一端的另一个人,平均只需要通过6个人的周转就能达到。就作品的思路而言,我觉得麦的作品传达了一个类似的信号:空间无限拉近和资讯无限复制的可能;而在参与试验的人的选定方面,从年龄、性别、到职业和空间距离,麦都尽可能面面俱到;所以这30个参与者的提问和回答,仿佛让我看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它那么脚不沾地地游走在虚无和彷徨中。理想主义“高灯下亮”,然而照出来的影子里,尽是不安的飘移以及回避。
小麦的下一部作品还在草创阶段,依然是他出创意、限定形式,但是把完成的所有自主权都交给参与者:这将是一部操作难度系数更高、对参与者要求也更高,然而形势和内容都会更丰富的实验作品。——原谅我卖关子,我们还是一起期待这个青年艺术工作者继续努力、早日出新作品吧!
麦永曦的实验装置很简单,佳能家用摄像机一台。《明天是什么》实验录像,彩色,片长26分钟。完成于2006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