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红其拉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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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暑假,张浩顺利迎来自己的直博生涯,
  于是背上行囊,准备实现自己心念已久的心愿:
  重返父亲戍边地,去看看那个祖国西陲海拔最高的边防口岸——红其拉甫。
  张浩
  1992年7月出生,东南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2011级土木工程材料专业。
  红其拉甫:你让我重新理解了父亲
  张浩的故乡在陕西省延安市延川县,是路遥《平凡的世界》的故事发生地,当讲起故乡和父亲时,他笑着说自己的故乡很平凡,父亲也很平凡,可他又自豪地说:“父亲身上那种军人的气概是不平凡的。”张浩的父亲出生于60年代,在年轻时做了那个时代的年轻人最光荣的事,参军到边陲。此后艰苦的训练以及多年的军营生活都在新疆,还在从军期间参加过对越的老山自卫反击战,后又戍守了祖国西陲海拔最高的边防口岸——红其拉甫。
  “这么迫不及待地去往红其拉甫,除了父亲那些军旅故事使命般的召唤,更重要的是我想重新理解父亲。”张浩是听着父亲的高原边防故事长大的,在父亲的口中,那时的哨卡条件十分艰苦,交通不便,遇到大雪封山好几个月看不到家书,就连蔬菜供应也成了问题。其中一个细节令张浩记得深刻:“父亲说他刚分配到连队的第二年,有天晚上洗漱完毕,碰见了一位同乡战友,端着盆子在门口说了两句话的工夫,手和脸盆就冻在了一起。”当时张浩把这个故事全当新奇好玩听了,直到今年春节期间他看到一档一位军嫂去红其拉甫边防站探亲的节目。在那档节目里,军嫂在深冬的路上赶赴了七天七夜,只为见丈夫一面。路途中因积雪太深,车子熄火,一行人只能在冰天雪地里从吉普车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推着车行进。由于红其拉甫边防地空气含氧量不足平原的一半,第一次来高原的军嫂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这一幕幕都让张浩感怀万千,也让他萌生了去新疆探访父亲从军路,体会父亲故事里真正的艰辛和苦涩的想法。
  由于这次旅途的所有开支均来自张浩勤学所得,为了节约花费,张浩选择了普快硬座、县级班车等交通工具,从西安一路南下抵达成都,再途径西宁,最终在7月13日到达新疆。当被问及这一路的艰辛时,张浩摆摆手:“这些实在算不了什么,当我真正走上了这条父亲30年前走过的路,我才发觉父亲说的‘苦’才是‘苦’,我们说的‘苦’充其量只叫作疲惫。”张浩记忆最深刻的一段路是在将要抵达有“血谷”之称的红其拉甫时,那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口岸,每往上走一步,头痛就加一分,一直呼吸不畅,到达口岸的时候差点喘不上来了。这时,再回想起父亲戍守边关的几年,他发现自己在心灵上离父亲更近了一步:“原来真的是‘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滚,氧气吃不饱’,原来那些父亲口中的苦不仅仅只是触目惊心的故事,而是父辈们毫不退缩的责任和担当。”
  在这个口岸,张浩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当时我想踩在界碑上留念,因为我的父亲在80年佩戴着大红花站在这附近留念,30年后的现在,我也在这里。”结果却被如今戍守红其拉甫口岸的边防战士大声呵斥。“战士说这是国家尊严的象征,是很严肃的一件事,不允许踩在界碑上。”他为自己最初的无知而羞愧:“我想我的父亲年轻时一定也是像那位战士一样,竭己所能地维护着祖国的尊严。”
  偶遇戍边战士:要守住寂寞
  “在我们这个时代,勇气的标志是人固守自己的信仰的能力。这句话是罗洛梅在《人的自我寻求》一书中说的。”张浩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对我们说:“旅途中我遇到了几位战士,听完他们的故事,我第一次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7月10日,在从西宁去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上,张浩遇到一位驻守红其拉甫边防的战士。战士的家乡在祖国东岸的山东,距离他戍守的边关将近5000公里。这次回家探亲时妻子还在坐月子,刚出生不足百日的儿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初为人父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呢,他却只在家留了一个星期就急急地返回边防哨所了。“军令如山,纪律严明,他不能违背。这是一个军人的气概,我的父亲当年亦是如此。”张浩说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我大概5岁的时候,一次半夜发烧,爸妈准备抱着我去医院,就在出门时,父亲单位来人说仪器坏了要加紧抢修,我妈不想让我爸去,可我爸却丢下我跟着单位的人走了。” 当时的张浩特别不理解父亲,而这位戍边战士的故事,让张浩突然明白了父亲在集体与个人间的选择:“原来,先集体,再个人的精神是任何一个军人都拥有的品质;原来,这种精神一直追随着父亲。”
  谈话间,张浩无意间看到了战士胳膊上的疤痕,战士便讲起了这条疤痕的故事。在边防站一次普通的例行检查中,几位战士正协助相关人员例行对出入境人员进行检查登记,结果发现了几名偷渡者。战士们想上前抓捕他们,可偷渡者早有预谋和准备,虽然最终将他们逮捕,这位战士却在周旋中,留下了胳膊上永久的疤痕。“他告诉我说这伤很长很深,想必除了能看到的疤痕,他还落下了别的毛病。”而比起伤口的疼痛,战士更担心的是让家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事,虽然他一直瞒着家里,可这次回家探亲时还是被发现了。面对年迈的父母和连生产都不能陪伴在身边的妻子,他说:“我有三个对不起,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妻子,对不起孩子。”恰巧那天村支书也在他家,便接着他的话,说他有三个对得起:“你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对得起自己。”临别之际,张浩拿出随身的笔记本,请战士写一句话作为纪念,战士想了一会,留下了五个字:“要守住寂寞。”
  张浩还在红其拉甫口岸遇到了一位比他年纪还小的战士。他才19岁,刚入伍一年。谈起戍边的生活,小战士告诉张浩:“传说在唐僧西天取经之前,曾有一个一万人的商队在红其拉甫遇到了暴风雪,后来一直有人在这里寻找那个商队丢弃的宝藏。我没事就会看看地图,把可能埋葬宝藏的地方画上圈圈。”张浩打趣问他:“你要去寻宝吗?”小战士笑笑:“没事的时候胡思乱想点什么,总比一个人想家强,这就叫苦中作乐。”这是张浩第一次听到关于“苦中作乐”的生动注解,正回味时,小战士将自己的那张“藏宝图”铺了开来。张浩注意到,除了帕米尔高原一带的圈圈,小战士还在太行山脚下画下了圈,而那里正是他的故乡。   喀什司机:我和你父亲是老战友
  在乌鲁木齐与探亲回来的战士告别后,张浩来到边陲童话小镇布尔津。张浩的父亲30年前曾抵达过这里寻访自己的哈萨克战友,如今张浩来到了这里。“布尔津县在阿勒泰,我从前读过李娟写的《我的阿勒泰》,里面有戈壁、草原、雪山、帐篷、骏马和牧人,好像是一个遥远的世界。到了布尔津,我才发觉这个世界其实一点也不远,它就是我父亲口中的边疆,就是我们的祖国。”
  告别布尔津,张浩又一路南下直抵喀什,从这里到红其拉甫需要搭车前行。在布尔津未寻访到父亲的老战友让他有点遗憾,令人喜出望外的偶然却在喀什悄然而至了。他在十字路口遇到一位中年大叔,将近1米8的身高,浓眉大眼,肤色黝黑。张浩向前询问他是否前往红其拉甫,大叔反倒问起了他去祖国最西陲的缘由,张浩便说起了自己要重走父亲戍边地的想法。世上之事总是无巧不成书,大叔兴奋地告诉张浩:“我80年代也在红其拉甫戍守,我和你父亲可算老战友哪!”虽然父亲与大叔参军的年份相隔了几年,他们彼此也并不相识,可在异乡的偶然相逢和那句亲切的“老战友”着实让张浩倍感温暖,大叔也一口答应驾车送张浩去红其拉甫。
  次日一早,两人出发。张浩没出现什么严重的高原反应,倒是大叔回忆起了他第一次上高原的情形:“就是头疼,晚上疼得睡不着,我问老兵,‘头疼可怎么睡呢?’老兵说,‘忍着!’我当时还以为老兵开我玩笑,一直到后来我成了老兵,有新兵问我,‘头疼咋办?’我当时想了想,就说,‘你就跟头疼较量,看谁赢得过谁!’”大叔在车里笑出了声,张浩也差点笑出了眼泪。
  两人就这样沿着那一条路一直走下去,像是三十年前的父亲和大叔一样。在说说笑笑中,汽车也越过了海拔4100米的苏巴士达坂高坡,逶迤连绵的公路就像是一条银灰色的绸带铺在崇山峻岭中。张浩正为刚才走过的路捏一把汗的时候,大叔说:“小心,‘老虎嘴’到了。”说话间,车子绕过了一个超过90度的拐弯,进入了“老虎嘴”峡谷。“老虎嘴”在冰山脚下,左边是悬崖突兀的石块林立,右边是河,水流湍急,再加上是下坡,处处惊险。张浩大气也不敢出,直到车子慢慢滑过了凶险地段,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看到张浩紧张的样子,大叔又聊起了他在部队开车的故事:“有一年我开车带着战友出去办事,到了‘老虎嘴’,我拐了个100多度的大弯进去,才发现糟了,公路上结了一层冰,汽车一上冰面就开始下滑,踩刹车也刹不住。还好有惊无险,要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帮人现在全躺在城北(烈士陵园所在地)了!”张浩问大叔:“从军这么艰难,您是否打过退堂鼓?”大叔给出了和张浩父亲一样的答案:“我们红其拉甫的战士,缺氧不缺精神!”
  看着父亲口中曾经满是泥路石头路的红其拉甫,
  如今已变成条条宽阔的平坦大道,
  张浩深深感受到,
  这些变化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像父亲一样军人们的青春奉献,
  这些峥嵘岁月值得每个年轻人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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