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的毕业季

来源 :新青年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effzhangj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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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的心里,有些恍惚,好像昨天我才刚刚进入初中的校园,看到那些学姐学长一脸假装的成熟还很羡慕,想着自己也快快长大吧,至少没有人再把我当小孩子哄骗欺负了。可是一觉睡醒,就变了模样,镜子里那个一脸稚气的圆脸小丫头,竟然初中毕了业,而且,打完了中考这场无硝烟的战争。
  对于能够继续在二中读书,我还是相当满意相当知足的。这样说胖子爸爸肯定叹气,说我不思进取,没上了重点高中就这样志得意满,那估计将来考不上大学也难过不到哪儿去。如果妈妈钱惠美知道了我这样兴高采烈,估计比胖子爸爸反应要强烈好几倍,她直接会大哭一场,为自己怎么就生了我这样一个不知上进的女儿伤心欲绝,而且对比姨妈家的张小飞好歹也考入了市里排行第二的重点高中,姨妈在她面前说话腰杆都是直的,她更会痛哭流涕,将我骂上一通,连带地胖子爸爸也逃不过她的百般指责,铁定说我的脑子笨,全是不争气的胖子爸爸遗传的。
  可是为什么非要考入重点中学呢,再说了,如果考不上重点就要脸红害羞,全市那么多非重点,校长大人们岂不是也要觉得丢脸了?做一片绿叶有什么不好,鲜花开不过两天就败了,只有绿叶才能长久呢。
  张小飞虽然没有能考入市一中,只去了名列第二位的市实验高中,但是在我面前照样牛气冲冲,前两天随姨妈来市里大采购,顺便来我们家里炫耀一下成绩。一起吃饭的时候,张小飞就故意问我:初中高中都在一个学校里读,腻不腻啊,干吗不换一个学校读?我白他一眼,说:你管那么多干吗,我就爱待在二中怎么了?你要真成绩好怎么不去一中啊,那里才是北大清华苗子培育基地呢,你们实验高中,顶多是块试验田,成不成才还不一定呢!
  张小飞被这句话噎得够呛,当场就要在家里“罢饭”。是姨妈左右逢源,既批评张小飞这当表哥的不知道给表妹做个示范,又委婉说我是个嘴巴厉害的丫头,马上就要去读高中了,怎么还这么嘴上不饶人呢。
  不过实话实说,这点小悲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与跟李小暖、刘浏、张壮壮、朱古力老板的分离相比,这简直就是小Case、毛毛雨、不值一提。我有点恨李小暖这丫头,竟然在中考完后,无声无息地就随老爸老妈去上海读书了。她的分数,进重点高中也很困难,所以据她说,花了她老爸老妈不少血汗钱,才得以进入上海的一所学校。虽然她在短信里口口声声称这事与她无关,她在考前对此事一无所知,是到考完后才被骗至上海,并得知自己或许要跟周围的朋友做长久的分离了。她在上海哭闹了一阵,每天在微信上跟我视频聊天,聊起二中的大小琐事,还说曾经打算偷父母一笔钱,千里迢迢跑过来,跟我和刘浏再合办一期黑板报。她要在上面将每个同学的逸闻趣事都记录下来,让我们班在二中历史上名垂千古。她因此在微信群里广泛发动大家讲各自同桌的那些糗事,她要整理成小册子,到时候寄给班里每一个同学珍藏。
  不过我还是感觉到李小暖这丫头去了腐朽的大上海变质了,至少是有点上海味了,说话连舌头都伸不直了,我真怕过上几年她变不成大上海的一朵花,就成为菜市场上的一大媽,天天跟人计较几分钱的零头。我挖苦她语文没差到连平翘舌都分不清了吧,她替自己辩护,说是周围人全这腔调,她总得入乡随俗吧,否则容易让人瞧不起,说她是北方佬呢。我哼一声:那你很快就是南方佬了,而且一定马不停蹄地就将我们这帮朋友给忘个精光,怕将来我要考入上海读大学你都不正眼看我,当然啦,我可能根本就考不上大学,用我老妈钱惠美的话说,成社会害虫了。李小暖嘻嘻一笑:那我就是大蛀虫,你瞧,就这一场中考,就花光了我老爸老妈的大半积蓄。我白她一眼:别夺人家史大力的光荣称号了你!
  这称号是我们给史大力封的。史大力死活都不想去实验高中,他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尽管他在二中连凤尾都算不上,顶多是鸡尾,可是至少这里还有人看得起他,乐意听他每天播报娱乐八卦消息,他也就因此有用武之地,觉得自己好歹算一能娱乐人民的人才。可是到了实验高中,他就只是一个差等生,有可能还会因为传播小道消息,而被老师同学们鄙夷,得上几次处分都说不准。
  可是他跟李小暖一样,被老爸给遣送进了实验高中,过天天被老师训同学嘲笑的服刑般的苦日子。史大力的微信签名档因此变成“服刑三年,刑满释放或就地处决”。实验高中就在他们家门口,他想逃学去上网或者做点什么坏事都不能,因为他老爸安插的内奸有可能随时用微信汇报给他们,并当场将他抓获归案。他在还没有中考的时候,就给自己设计好了未来的逃亡之路,他在实验高中的后门口,发现了一堵矮墙,可以通往一片荒芜的园林,而一旦进了园林,他则可以大摇大摆,随意走动,并选择任何一扇门,去往他需要的网吧、游戏厅、民俗街,或者干脆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想想根本由不得他说了算的将来。
  所以史大力最开心的事,就是花钱请我们这帮还算给他面子的二中老同学吃饭。哪怕在路边上站着吃一根雪糕他也开心,好像有人刚刚给他颁发了一枚奖章。所以到现在离开学还有20多天,我已经吃了史大力一份哈根达斯,一份麦当劳鸡翅,一份肯德基炸薯条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所以每次他在微信上想要找我聊天,我都有求必应,害得我差点被钱惠美认为是在跟某个人早恋“正在进行时”。
  相比于李小暖在上海花花世界里的逍遥自在,史大力算得上落魄人士。所以他才闲极无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时光穿梭”的感慨,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5年前,他要让老爸的公司停止发展壮大,这样他们家就不会在实验高中附近买得起那套豪华的复式楼房;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3年前,他希望二中能够吞并实验高中,这样他就不会在花钱才上得去的实验高中被老师学生们不屑一顾;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1个月前,他要让高考停止,这样他就不会和初三(3)班的同学分离。这一段牢骚没想到一下子引发了评论热潮,很多人都开始回忆初中美好时光,连我也不能免俗地在朋友圈里时光倒流了一段,希望时光可以载我拦阻李小暖飞往上海的火车,并让刘浏也顺利留在二中继续读书,而不是去了育才中学,跟陈西西做了同班同学。
  刘浏对自己考入育才中学,戏称为“平级调动”,不是升迁,也不是贬职,所以不至于让老爸老妈在人前丢人,自己也觉得还算保全了面子。虽然以后读了高中,学习忙碌,可能不会经常见面,而且刘浏铁定与陈西西比跟我打得更为火热,但我还是大度地将陈西西的微信给了刘浏,让他提前深入育才腹地,了解学校“风土人情”,便于将来在学校大显身手,并对那些能够多看他一眼的老师们,提前“贿赂”一下。   不过我没想到刘浏忘恩负义这么快,当天就跟陈西西在微信上聊得酣畅淋漓,陈西西见了男生本来就比女生亲,即便我跟她这么多年的朋友,都抵不过刘浏这几个小时的男生亲密。陈西西是八卦女王,对育才中学老师们的掌故了解得比他们本人都清楚,所以刘浏在她这里得到的消息,比任何娱乐头条都绘声绘色,没影的事也被她说得犹如亲历。我知道后谆谆教导刘浏,对陈西西的话千万别全信,能有三分之一真实就不错了。不想刘浏转身就做了叛徒,将我说的话告诉了陈西西,陈西西也生了气,怒冲冲地甩给我一句:糖糖小姐,你要不喜欢我就直说,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算什么英雄好汉?!
  唉,看来“人走茶凉”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啊,这刘浏当初跟我多一心一意啊,而且就在毕业留言册上,他还说以后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而且合办大学校报,毕业后再学写《童话大王》的郑渊洁,编一本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杂志,我当主编,他当副主编。不想这刚刚毕业,他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哦,不对,不是忘了,而是背叛了。
  不过陈西西也是,这句话要搁在从前,她顶多撇一下嘴,跟我纠缠两句,就忘在了风里,可是现在看到这么一个新朋友,马上就翻脸不认人,恨不能跟我闹决裂,明显就是喜新厌旧的表现。
  所以这个暑假天知道我有多孤单,虽然没被贬到普通高中五中去,但是除了张壮壮还陪着我,好像二中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值得我留恋了。张壮壮带我去看他组织的一场篮球赛,我在高高的看台上,想起两年前离开的语文老师李委婉,到现在几乎很少有人再提起她的名字,现在李小暖也走了,刘浏也跟陈西西一条心了,连开心果史大力也进了实验高中,大家都四分五裂,说不定一年后又因为有了“新欢”,统统将我忘掉。这样一想,看着张壮壮在操场上踢得大汗淋漓,满脸激情,我竟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还差一点就掉了眼泪。
  好在球赛结束后张壮壮过来安慰我,还信誓旦旦地朝我保证,说:糖糖,你等着,我打賭两天后陈西西就过来给你赔礼道歉,而且,她要敢有了刘浏忘了你糖糖,我让她天天晚上做噩梦,除非你糖糖,没人能在梦里救得了她。
  张壮壮这些话我知道都是吹牛,他在陈西西面前也是屁颠屁颠的,根本不会对陈西西的话说半个不字,小学的时候他就是陈西西的跟屁虫,到了初中,长得人高马大、颇有帅哥风范了,还是在陈西西面前很自卑。所以指望张壮壮来拉回陈西西的心,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我现在其实最希望朱古力老板能够重新在二中教书,哪怕他并不教我,还是重回初一,或者见了我面,根本想不起来我这个学生。可是至少我能够在校园里常常看到他呀,而且还能够像小学时一样,恭恭敬敬地朝他鞠个躬,并喊一声:朱古力老板好!可惜现在,朱古力老板竟然也离开了二中,调去了市一中。
  曾经有依然留在二中继续读高中的同学在网上联名抗议,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么好的朱古力老板走掉,否则二中就没几个真正关爱学生的好老师了!这起抗议事件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但后来得知朱古力老板去市一中是一次对他很重要的升迁,是市里对他这类年轻老师重视的表现时,这起抗议事件即刻销声匿迹,连带地所有评论也删除掉了。
  是不是所有的开始都会有结束呢?或者如果一个人认识了新的朋友,就真的会把旧的朋友给忘记呢?就像胖子爸爸跟钱惠美妈妈离婚后,才3年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后妈,倒是钱惠美妈妈到现在还单身一人,而且被每天喜气洋洋的胖子爸爸衬托的,显得更加值得我同情了。
  呜呼,如果不是陈西西的一个电话打过来,高中开学前的这个暑假,甭想快乐起来。也不知是陈西西突然想明白,新友再好,也代替不了跟我说女生间悄悄话的好,还是张壮壮真的像个男子汉了,敢于批评他向来胆怯三分的陈西西,所以才让陈西西幡然醒悟了,主动给我打了电话。反正陈西西等我一接通电话,就大大咧咧地冲我喊:糖糖,赶紧下楼来,我要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过期不候哦!
  陈西西的这句话,一下子驱散了我心里的大部分烦恼,留下的那一点,或许等我入了高中,有了新友,也会慢慢消失吧。喔,看来我也有喜新厌旧的趋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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