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离别沉甸甸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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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电影院沉寂了整整178天之后,《第一次的离别》如约出现在全国的大银幕上。作为第一部定档于影院复工首日上映的电影,它不仅有着力挺影院的勇气与担当,还抚慰着2020年一路乘风破浪的我们,提醒我们困境中依然饱含温暖与希望。
  说起新疆电影,很多人的印象还停留在《阿娜尔罕》《冰山上的来客》这样的老片子。尤其是后者的插曲《怀念战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仅是独属于一代人的青春记忆,更在大江南北被不断传唱,直到今天都是KTV里老少咸宜的合家欢经典曲目。
  相较于先后掀起“新浪潮”的藏地与内蒙电影,新疆电影近年来略显沉寂。这次,导演王丽娜将镜头对准了故乡沙雅——一个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上的古“丝绸之路”重要通道,亦是拥有片片胡杨林的人类文明原乡。
  可贵的是,影片没有以猎奇的视角浮光掠影,而是用质朴的画面呈现了一幅当代新疆生活图景——广阔的沙漠,茂密的树林,滚来滚去的足球、稀稀落落的村庄……原始到有点单调的生活环境,却令人想起作家李娟的散文,泛着一种滚烫的诗意现实主义。
  这究竟是部电影还是纪录片,乍看似乎难以界定。影片中没有一个明星,取而代之的是说着维吾尔语的素人演员,主角艾萨、凯丽和他们的父母,从角色名字、人物关系到故事情节,都是“本色亮相”。导演历经半年田野考察,又花了一年多时间参演摄纪录片,与村民朝夕相处的同时,她也让他们习惯乃至忽略摄像机的存在。到了正式拍摄,导演又刻意淡化开机关机等拍摄号令,以至于孩子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演了一部电影。与其说他们在演电影,不如说摄影机正巧对准了他们的生活。
  和同村的小孩不同,7岁的艾萨总是一脸心事重重。他的妈妈不仅双耳失聪,还患有精神疾病,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从记事起,艾萨除了要帮年迈的爸爸干农活,还得负责照顾妈妈。一不留神,妈妈就会到处乱跑,甚至昏迷在路边。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艾萨却承受着家庭的重担。
  凯丽是艾萨唯一的好朋友,两人总待在一起,玩耍或者聊心事。每当艾萨妈妈走失,凯丽都会陪着他,翻山越岭、披星戴月地寻找。凯丽的家庭条件虽然宽裕一些,却也有自己的烦恼——看到爸妈吵架,会担心他们离婚;汉语考试只得了20分,被点名批评到泪眼汪汪。
  当树叶的颜色从浓到淡缓缓抹开,艾萨看似平常的生活,却被一次又一次蓄谋已久或猝不及防的离别突袭或者淹没——母亲被送进养老院、哥哥要去城里上学、一起长大的凯丽离开村庄去学汉语,连那只心爱的小羊也在雨天和他再见。
  电影结尾,艾萨骑着马疯狂寻找丢失的小羊,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中,他也将自己对母亲和朋友的感情统统释放了出来。这一幕不禁让人想起阿巴斯、贝拉·塔尔、锡兰,依稀还有点中亚电影的影子。

  當然,红领巾、家长会、背诵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这些熟悉的场景又会让人恍然:这到底是个发生在新疆的中国故事。影片开头,村里的年轻人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受到长辈的百般阻挠;情节推进,种了大半辈子地的父亲,突然要外出打工改善生活;再之后,长辈说起自己在电视里看到的敬老院生活,准备把生病的母亲送过去;到了影片结尾,凯丽的父母带着她离开了村庄……从准离别到真离别,某种意义上,这其实也表明了一代新疆人正在与过去的家、过去的观念、过去的生活方式离别,为了一个描述中的美好未来。
  当镜头在艾萨和凯丽间来回穿梭时,两者的关系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仗。性情上,艾萨是沉重的、忧郁的、早熟的;凯丽是轻快的、喜悦的、乐观的。而“母亲”这一形象,也在两个形成对比的空间中有了更多可解读的含义,在艾萨家里,母亲只能躺在床上咿呀乱叫,是需要被照顾、被寻找的对象;在凯丽家,母亲则处于主导位置——听了妈妈的话,小女孩一脸苦涩地离开家乡。
  “离别”与“成长”,能够轻易地让观众获得情感共鸣——即便对于成年人而言,离别早已变得稀松平常。毕竟,长大后的离别,都不会比孩童时离开母亲、伙伴的那次,更让人想要落泪。
  轻快的凯丽离开了,沉重的艾萨留下了,大哭着经历离别的艾萨,或许将只存在于他的孩童时代。太阳落下又升起,徒留一个个怅然若失的剪影。大风扬起尘沙,眼前的一切,成了模糊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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