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子，天生具有一种悲悯。”这是作家王道的新著《一生恰如三月花》的自序开头，总觉得有一种命运感。
　　书中记录民国十三位女子的生命过程，以及她们事业和情感的反复。说实话，其中大部分不是太有名，譬如周錬霞、曾昭燏、丁香、徐自华、黄绍兰、胡兰畦等等，与那些走红的林徽因、陆小曼、胡蝶等人比，似乎是被遗忘的旧人了。
　　但是细读之下，便会发现，其实这些女子在民国时已各有千秋了，有的在圈内，或是某一领域，早是大明星了。再读她们的历史，不仅肃然起敬，她们之中不少人开创了中国第一的先河，譬如陈衡哲，她是中国现代第一位大学女教授（北大任教），并创作了现代第一篇白话小说。她与先生任鸿隽和胡适早期形成“铁三角”关系，并被公认为大才子胡适的绯闻女友之一。
　　书中黄绍兰的传奇令人惊艳。她的命运牢牢地与牛人才子黄侃牵绊在一起，两人的一段感情从真挚走向没落，相信黄绍兰恨是恨的，但又不能自制，当她深爱着一个感情生活极其充满想象力的不羁才子，带来的必然是伤痕和血斑。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传奇，她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唯一一位女弟子，是经过严格考评的；她创办了辛亥烈士忠裔学院，自任院长兼老师，得到了黄兴夫妇的协助；中共一大在上海秘密开会时，参加者皆是风云人物，黄绍兰为他们腾房子住，毛泽东就住在她学校里，她的功绩被写进了一大会史里。
　　提起曾昭燏，可能没有几个年轻人认识她，她是曾国藩四弟家的曾孙女，连毛泽东都错把她当成是曾国藩的曾孙女了。出身名门，教育得当，曾昭燏一脚从传统大族迈进了新思想里。她在多国留学，选了一个偏门的专业，考古。
　　曾昭燏一生未嫁人，说她是劳动模范绝不过分，从抗战时火线回国，辗转西南及内地考古，主持了不少有名的考古项目。她最大的功劳是主持中央博物院工作时，极力劝阻国民政府把文物运送到台湾。当很多亲友逃离而去时，她选择了留守，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爱她的博物院。但她的下场是，从中山陵不远处的灵谷塔上一跃而下，时为1964年，“文革”正在抬头。
　　王道这本书，有一个亮点，将这些或风云或传奇的民国女子还原，尽可能还原到一个最普通的人。从她们的性格着手，以家事带出她们的性格特征，并沿着性格这条暗线解析她们的事业和命运走向，读来耳目一新，并觉得真实、亲近。
　　当然这些女子身上也有各种的缺点，王道截取的更多是正能量，并力图从细节突出人物的真实内心。譬如外间关注曾昭燏都知道她是“中国考古之母”，却鲜知她有多爱一个侄子和侄孙子，住在南京的侄孙子曾宁回忆的温馨片段在书中多有记录：她去北京开会，会把每天的补贴一个苹果积攒下来带回南京给“宁宁”。在她去世前一年，她给侄子写信说：“你知道我是多么舍不得宁宁，哪天我回来，听不到宁宁那声叫爷爷的亲切的声音，我是多么的寂寞！”
　　一生恰如三月花，看得见开始，猜不到结局。这是纳兰性德对人性的总结。读这些或优雅，或狂放，或斯文，或愁苦的往事，总觉得我们都是一个个未知的自己，看看前朝女子一路走来的路，对我们是很具有参考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