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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哲学家巴里巴尔在《唯名论问题:马克思与福柯》中很正确地认为:福柯的整个工作都是在与马克思作真实的斗争,而且这种斗争也可以被视为福柯著述的一个动力。无独有偶,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也表达过同样的看法。这足以表明通过马克思来理解福柯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巴里巴尔也说,福柯在建构自己的理论的过程中,经历了从一开始的与马克思的决裂(以《词与物》为主的考古学时期)到后来的通过使用马克思的一些概念(以《规训与惩罚》和《性经验史》为主的系谱学时期)与马克思“策略上的联姻”的变化。而勒格朗在《被福柯忽略的马克思主义》中通过对《规训与惩罚》的草稿《惩罚型社会》的解读,认为福柯借用了马克思的概念工具乃至解释原则。这些事实表明:马克思与福柯关系复杂,绝不能将他们二者简单地置于现代与后现代的对立的框架下来思考。权力问题是理解福柯思想的一个关键,从早期的考古学到中期的系谱学再到晚期对伦理学和自我技术的关注,权力运作的问题都是福柯关注的中心。对于福柯来说,“全景敞视主义”所代表的“权力的眼睛”不仅仅意味着监视或注视,它更意味着权力对人的身体和生命的渗透和干预,这是福柯微观权力所要揭示的权力的实质。但是与这种微观权力不同的宏观权力难道就不对人进行干预和管理吗?福柯的权力观与马克思的权力观又是否存在相通之处呢?基于以上思考,本文从权力观入手对马克思与福柯的关系进行比较研究。第一,本文指出马克思与福柯在权力理解上的不同。在第一章,本文初步展示马克思与福柯在权力理解上的差异。福柯是一个“新尼采主义者”,他的理论深受尼采的影响,这主要体现在权力、主体和知识等三个方面。但是二者在权力在权力的理解上也存在着差异:尼采的权力是内在于人的,福柯的权力是外在的。所以,首先,尼采以权力意志取代传统形而上学的主体,但其仍然属于主体性形而上学,而福柯在对主体的批判方面则显得更加彻底;其次,尼采视权力意志为圭臬,而福柯晚期则试图摆脱权力之“铁笼”,逃离规训社会。福柯在尼采开辟的道路上前进,创新。在第一章中,本文具体分析“权力有无中心”、“权力被谁拥有”及“暴力和意识形态是否为权力的特性”等三个方面,二者存在的不同。在第二章,本文深入地探讨马克思与福柯权力观的差异。这主要体现在,马克思所理解的权力根本上是传统的压迫性的权力观,但是马克思也有重大的创见,就是他认为权力的压迫性不仅体现在政治法律领域,也体现在经济领域。在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中,他不仅指出了工人阶级是异化的,处于压迫的状态,而且也指出了资本家的异化。与马克思不同,福柯认为权力不是压迫性的,而是生产性的。他将权力的生产性与知识及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建立了联系,从而为我们思考和反思权力、知识和科学等提供了一个独特的新视角。在他看来,知识与权力相互勾连,相互生产,现代性的制度、实践乃至人都是二者作用的产物。福柯分析了权力对人的生产,他认为有三种权力生产主体的方式,分别为:第一,试图赋予自身以科学地位的方式,这是他在《词与物》中讨论的方式;第二种是“分离实践”中主体客体化的方式,这是他在《疯癫与文明》和《规训与惩罚》中讨论的;第三种是一个人怎样把自身变为主体,这是福柯晚期所做的工作。第二,本文讨论马克思与福柯的相通之处。福柯认为,自17世纪以来,主导我们当今社会的权力是以管理生命为任务的。这就是他在《性经验史》第一卷《认知的意志》中提出生命政治的概念,它分为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在《规训与惩罚》中就已经重点考察的,它“是以作为机器的肉体为中心而形成的:如对肉体的矫正、它的能力的提高、它的各种力量的榨取、它的功用和温驯的平行增长、它被整合进有效的经济控制系统之中,所有这些都显示出了‘规训’特征的权力程序的保证。”这是规训权力通过对身体的干预,调节所实现的对人的控制,这种规训权力就是人体的政治解剖学或身体政治;第二个方面形成的较晚,大约在18世纪中叶,“它是以物种的肉体、渗透着生命力学并且作为生命过程的载体的肉体为中心的,如繁殖、出生和死亡、健康水平、寿命和长寿,以及一切能使得这些要素发生变化的条件;它们是通过一连串的介入和‘调整控制’来完成的。”权力对人口的出生率、死亡率、寿命、医疗和教育水平等的干预,这是人口的政治解剖学。在福柯看来,对身体的规训和对人口的调节构成了生命权力发展的两级,这表明权力的最高功能不再是杀戮,而是对生命的控制。根据以上讨论,本文分别从身体政治和生命政治两个方面去考察马克思和福柯的相通之处。第一,在我看来,福柯哲学某种意义上就是身体政治,其在当代政治理论和实践中已经产生了重要的影响。有学者认为,马克思那里不存在身体政治,因为马克思是一位意识形态哲学家,本文认为,马克思那里也存在着身体问题。第二,更为重要的是,本文认为,福柯的“生命政治”,尤其是关于人口的政治解剖学深受马克思哲学的影响,要把“生命政治”与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联系起来思考。因此可以认为马克思那里也存在着“生命政治”的解释原则。不过与福柯对空间的侧重相比,马克思更加强调时间与权力的张力关系,《资本论》某种意义上就是时间的生命政治学。“生命政治”是马克思与福柯的相互借鉴和吸收的平台。哈特和奈格里在充分吸收马克思与福柯的“生命政治”的理论资源的基础上,提出了他们的后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于他们的得与失,本文将予以评价。在论文结语部分,本文简短地指出,考察马克思与福柯思想关系的意义,即第一,以“马克思与福柯的结合”为理论资源的后马克思主义者如哈特和奈格里等的正确评价提供依据;第二,对思考中国问题所具有的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