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之夏的生存法则

来源 :海外文摘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QR71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几个月的时间造就了如此大的变化。美国本应准备充足,现在却成了新冠肺炎最严重的疫区。漫长的春天之后是风雨飘摇的夏天。我们熟悉的一切什么时候才能回归?
  唯一可能的结局是我们得长期与新冠病毒玩打地鼠游戏——在疫苗生产出来之前竭尽所能地抑制它。幸运的话,大概需要持续18~24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或许还会出现新的病例增长。我采访了数十名专家,他们纷纷表示生活不可能恢复如常。“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不是短短几周的事。”明尼苏达大学流行病学家迈克尔·伊斯特霍尔姆说,“这得两年。”
  流行病不像飓风、山火或珍珠港、9·11事件那类有时间空间限制的灾难,它将长时间、大范围地纠缠我们。“每个人都想知道疫情什么时候结束。”爱丁堡大学公共卫生专家德维·斯里达尔说,“问题不该这么问,而应是——我们如何与之共存,继续生活下去?”

| 重新开放,有待斟酌 |


  施行封锁政策后,美国为自己争取了一点时间,政府可利用这段时间来缓解检测设备、医疗用品的紧缺问题,寻求对经济破坏程度较小的其他办法。准备充足后,各州可逐步缩小隔离范围,集中精力寻找和帮助那些被感染的患者。
  不过在这之前,美国迫切需要增强其病毒检测能力,并为医院提供充足的供应。在私人公司与研究机构的协助下,更多公民接受了检测。雅培公司还研发出了一项新型快速检测技术,15分钟之内便可获得结果。然而,私人实验室的检测订单接踵而来,已远远超过其承受范围。更糟糕的是,这些检测方式都采用相同的化学原材料,本就稀缺的原材料变得一金难求。理想情况是实现大范围的测试,但这个夏天美国必须放弃“通过测试、诊断来清点病例”的奢望,因为这不可能实现。
  关键性的药物也在逐步耗尽。据明尼苏达大学的一项分析,156种重症监护药物中大约有40%变得紧缺。其中许多药物依赖于包括中国、意大利和印度在内的供应链。诸如哮喘吸入器所需的沙丁胺醇,控制新冠肺炎患者继发性细菌感染的抗生素,以及使用呼吸机必备的止痛药和镇静剂都所剩无几。
  与此同时,缺少物资的医护人员在一线苦苦挣扎:密歇根州一家医院有超过700名员工的检测结果呈阳性。众多医院只能让退休的医生重返岗位,医学生提早进入实战,并将骨科、皮肤科医生安排到急诊室。如果流行病在秋季反弹,那这个夏天没有喘息机会的医护人员将不得不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中。
  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美国必须在夏天结束之前制定好秋季的计划。

| 灵活变通,强力增援 |


  即使情况不乐观,流行病仍是可控可防的。这需要公共卫生部门的努力:流行病学家要对任何出现类似症状的人进行测试,隔离感染者并追踪其在过去一两周内接触过的所有人。然而,潜在的病例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感染了许多人。由于长期资金不足,美国地方卫生部门在2008—2017年间失去了5.5万多名工作人员。我们可以像马萨诸塞州长所计划的那样,让志愿者接受追踪接触者的基本训练,以填补卫生工作者的缺口。“最近有很多人失业,我们可以让他们加入其中。”约翰霍普金斯健康安全中心的克里斯特尔·沃森说。
  另一项举措则备受争议——通过手机活动来快速追踪感染者的联系人。这项措施已在韩国、新加坡等地得到显著成效。现下或许牺牲部分隐私是保护其他自由权利的最佳方式。
  一旦美国能够更有效地追踪新冠病毒接触者,政府就能灵活精确地履行与社交距离相关的措施了。逐步、缓和地放宽限制才是上策:最先解除的可能是居家隔离的规定,亲朋好友因而得以重聚;小企业有限制地开放,远程办公为主,轮班制为辅;餐馆和酒吧利用空桌创造出用餐距离。
  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前专员斯科特·戈特利布建议,在疫苗或有效治疗方案问世前,聚会人数应限制在50以内。这对大城市来说尤其具有挑战性:行走在曼哈顿某条街的人数,或地铁一节车厢的乘客数量,就相当于大型聚会了。音乐会、夏令营、政治集会、大型婚礼和体育赛事今年都得暂停。“难以想象会有人去芬威球场和其他3万名球迷坐在一起,这绝对是个坏主意。”哈佛大学公共卫生专家阿西施·杰哈说,“这可是个不寻常的夏天。”
  在等待疫苗的漫长过程中,口罩仍是必需品。与其说是为了保护健康人士,不如说是为了防止无症状患者感染他人。东亚国家仍有许多人戴着口罩,在他们看来,这象征着公民意识与责任感。
  目前,有100多种药物正在进行对抗新冠病毒的试验,但它们的功效都不太可能像抗生素治疗细菌感染那样使人痊愈。因为比起细菌,病毒可利用的漏洞更少,也更有可能攻击人类的细胞。症状出现时,病毒就已经造成了很多不可逆转的组织损伤。它们还会引发细胞因子风暴——免疫系统过度反应带来的损害比病毒本身更大。治疗重症患者与减缓轻症患者并驾齐驱比较现实。如果有一种抗病毒药物能将居家轻症患者的住院率降低至10%~20%,那将是巨大的胜利。
  为了调动科学与生物医学的力量,美国需要一个由政府领导、强大而协同的行动去找到控制新冠病毒的最佳方式——类似于阿波罗计划。但现在看来,白宫尚未有统一的计划,州长和市长们只能被迫自行应对疫情。

| 放弃奢望,面对现实 |


  越南战争期间,海军中将詹姆斯·斯托克代尔曾在河内监狱度过了七年时间。随着释放期限一次次的延后,他见证了狱友们乐观心态的分崩离析。斯托克代尔的策略不同——他选择“从面对残酷的现实开始”。
  美国正需要这样的心态。不过,特朗普的表现仍像是在面对一次短暂的冲突,而非一场旷日持久的围困。我非常担心美国可能在危机结束之前就进入忽视阶段。不少人觉得居家隔离实为反应过度,甚至还出现了为领导人及政府推卸责任的声音,“很多人责难受害者,声称他们处境不佳是源于自身的问题。”得克萨斯州立大学人类学家艾米丽·布伦森说。病毒夺去了低收入工作者、黑人和老年人的生命,他们或无居家工作的特权,或已沦落至社会边缘。为了控制疫情,他们还得撑下去。如果“恐慌—忽视—再次恐慌”的恶循环继续下去,这个国家将错失重审其医疗体系、促使经济复苏的良机。最重要的是,美国将失去对抗疫病大流行的有效武器——公民作出个人牺牲的意愿。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需要“让公众在心理上接受新冠病毒和疫情防控的常态化,并强调这将成為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哈佛大学疾病建模师斯蒂芬·基斯勒补充道:“许多人被我这一说法吓坏了,他们渴望迅速而彻底的‘胜利’。这让我想起了二战时期的一张照片——伦敦人在被炸毁的建筑物前拿着公文包,淡然地步行上班。我们必须学会与混乱、死亡和平共处。”
  正常时期被边缘化的群体已拥有了这种心理承受力。“老年人经历了很多重大事件——民权运动、妇女运动和冷战。”约翰霍普金斯健康安全中心的医学人类学家莫妮卡·肖赫-斯帕纳说,“他们是文化的传承者,可以教你如何渡过剧变。”同样,普通人与空间限制、不可知的未来以及社交距离所作的抗争,也是残障人士习以为常的生活。
  所以,当幸存的美国人面对不确定性时,他们必须放弃这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如常?”没有回头路了,唯一的出路是撑过这个不寻常的夏天,进入动荡不安的来年。
  [编译自美国《大西洋月刊》]
  编辑:要媛
其他文献
“我十分钟后再打给你好吗?”51岁的吉尔斯·哈里森在电话里对我说。他是一名资深的明星摄影师,也是伦敦娱乐集团(狗仔队公司)的老板。当时他正开车行驶在洛杉矶的威尼斯沙滩地区,突然看到一个明星:戴口罩骑车的蒂姆·罗宾斯。哈里森礼貌地挂断我的电话,按下了相机快门。哈里森后来回电告诉我,所有人都戴口罩这件事其实并没有影响他识别明星的能力。他每天开车在洛杉矶西边晃悠,这里是名流的居住地。他说:“我有认人的超
罗伯塔·奥尔勒家中摆放的家庭成员照:她的外祖母、祖父、妈妈以及她自己都是黑人身份。克拉丽丝·史莱克坐在扶手椅上,拿出一张叠放在钱包里的旧纸,缓缓地打开它,那是一张出生证明。“黑人”——她的种族一栏如是写着。她骄傲地抬起头:“这是一份法律文件。”史莱克的父母告诉她,家族里最后一个纯血统黑人是她的外曾祖父托马斯·伯德。房内木墙上挂着史莱克父母的照片,他们看起来都是白人,但却拥有黑人身份。“我53岁了,
我感覺自己之前所做的戒酒训练好像是在为这次的疫情隔离热身。谁能料到,在长时间禁足居家所带来的生存自省和焦虑面前,我多年的戒酒经验竟有了用武之地?通常来说,酗酒的人倾向于离群索居,喜欢小题大做,思虑过度——我相信经历居家隔离的许多人也都有过类似的感受。毫无疑问,新冠疫情所带来的心理压力和恐惧给人们提供了完美的借口,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瓶畅饮,并对可能导致的酒精依赖毫不顾忌。数个世纪以来,人类总是喜
现在的孩子们大多身无分文。他们几乎要什么有什么,父母们的钱包里也塞满了各种塑料卡片。但遗憾的是,他们再也听不到硬币和储钱罐碰撞时发出的美妙乐声了。孙子满九岁时,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问他的妈妈每天会给他多少零花钱。“一分都不给。”她说。“零花钱”这个字眼似乎让她觉得很古怪。“万一哪天他想去商店买本漫画书怎么办?”我问她。我得到的回答是:他很少有这种念头,如果有,她就开车载他去商店,帮他付钱就
身患癌症的法国画家亨利·马蒂斯仍坚持在床上进行创作。奥德修斯的婚床奥德修斯与妻子相认,是《荷马史诗》中最动人的故事。特洛伊战争胜利之后,奥德修斯不顾海神波塞冬的咒语启航回家,一路上历尽劫难,在海上漂泊了十年,才最终回到了伊萨卡岛。然而,他的妻子佩内洛普一开始却认不出他,因为他早已在雅典娜的帮助下改变了容貌。为了验证他是不是真的奥德修斯,佩内洛普故意说他们当年的婚床已经叫人搬走了,奥德修斯大惊失色
城市化影响1800年,全球只有2%的人口居住在城市。一个世纪后,这一数字增加到了15%。尽管城市仅占地球陆地面积的2%~3%,但其人口数却不能用同样的比例来计算。早在2007年的某一天,某个婴儿的出生就已经标志着城市人口超过了50%。人类有20万年都生活在草原和灌木森林,靠狩猎和觅食填饱肚子,用兽皮、木头和草搭建房屋,并逐步向陌生领域探索进发。与自然界的生活不同,在城市里,人类每天感受和触碰的都是
第二次世界大战名副其实:美国、苏联、英国和中国等同盟国成员及其对手德国、日本和意大利等轴心国成员深陷战争泥潭;7000万人奔赴战场,死伤惨重;战争夺去了6600万人的生命,其中70%是平民,包括600万因大屠杀丧生的犹太人;还有数千万人失去家园,从此颠沛流离。这场战争对世界秩序的影响可与战争的规模相提并论:近70多年来的战后世界秩序皆与之相关——核武器时代的开端、以色列的诞生以及超级大国的崛起。它
赵国柱赵国柱,1955年生于太原,祖籍山西平遥。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第五届山西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山西省青年书法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硬笔书法协会名誉副主席,山西省硬笔书法协会名誉主席;中国楹联学会理事、山西省楹联艺术家协会副主席。曾任太原日报社社长。现任山西省书协顾问,太原日报社书画院院长。曾担任全国第三届、第四届、第五届中青年书法“百强榜”评委,首届(2009—2010年度)中国书坛“风云榜”评
哥本哈根市政垃圾焚化厂39岁的德维特原是一名化学家,现供职于一家名为“循环经济”的组织。他告诉我,77亿人使用的海量原材料和产品在发挥各种用途的同时,也对环境造成了损害。不同于循环的自然生态系统——土壤培育植物,植物被动物吃掉,动物粪便为土壤施肥——工业经济基本上是线性的。矿物、矿石、化石燃料和生物质这四种原材料,最终成为满足人类七大需求的各类产品:沙子在六大洲筑起水泥公寓;金属矿石成为了船舶、汽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大二学生阿罗拉住在离学校不远的高层公寓里。从公寓望向校园,平日里总能见到一幅热闹的生活图景,如今却瞧不见什么人影。自三月中旬起,这所学校像美国境内诸多大学一样,取消了面授课程。“大家各回各家,什么新鲜事也没有。”阿罗拉说,“这令人感到沮丧。”和许多等待疫情结束的年轻人相同,阿罗拉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其中包括一份本应始于五月初的苹果公司实习工作。这份实习令人艳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