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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香港科技大学作为一所国际研究性大学，一直秉承环球视野和锐意创新的精神，致力于提升教学素质，引进优秀创新的教学模式。MOOC发展至今，备受瞩目。科大是MOOC的先驱，是亚洲首批加入Coursera及edX平台的院校。2014年，科大创新思路，推出学分制MOOC，并因此获得Wharton-QS Stars Awards 2014： Reimagine Education两个奖项。首席副校长资深顾问（创新教学与在线学习）及工作小组主席庞鼎全教授认为科技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未来教学法的创新发展，未来无处不在的移动和无线设施、高品质数字资源的存取及支持互动与协作的平台都将革新高等教育模式。“所有传递与互动都使用在线进行”将是未来教与学的发展和趋势。2015年5月，庞鼎全教授出席首届国际教育信息化青岛会议。为深入了解MOOC的发展及其对高等教育的影响，由教育部教育管信息中心和上海外国语大学共建的教育信息化国际比较研究中心学者对庞鼎全教授进行了专访。庞鼎全教授表示当前ICT已经广泛应用于香港高等教育领域。在线教学与学习管理系统逐渐占据主流形式，混合式学习成为课堂教学的重要趋势。针对MOOC的一些争议问题，庞鼎全教授发表了个人见解。他认为MOOC是一种催化剂，促进了当前教育系统对教学的重视；学分的认可扩大了不同院校之间的文化与学术交流空间。同时，他还分享了大量的MOOC设计策略，并指出内容是关键，应利用学习分析技术关注未来“高中阶段”及“专门化”MOOC发展。
关键词：MOOC；混合式学习；教学改革；学习分析技术
中文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15）19-0007-06
问题一：我们了解到，在过去的10年里，为了提升学生的信息素养和教师信息技术能力，加强学生的自主学习、创新、协作及解决问题的能力，以达到终身学习和全人发展的目标，香港教育局适时推出四个信息化教育策略，让学生有效、恰当及合法地使用信息技术学习世界的资讯，同时鼓励家长成为有效的促进者，促使学生在家中进行电子化学习。您是否可以谈谈信息通信技术（简称ICT）在高等教育领域应用的现状？
庞鼎全：目前，香港ICT在教育中的应用主要集中在高等教育阶段。目前在线项目不断渗入到教育领域，混合式教学模式越来越成为教学的主流形式，因此，我将从三个不同的方面来回答这个问题。就传统面对面教学而言，大多数高校都会配备相应的硬件设备。比如，教师可以使用多媒体设备（AV系统），通过这些设备，教师可以轻松连接网络并查看教学材料。另外，教师可以将问题投放在屏幕上，学生可以通过设备提交答案。在过去技术不是很发达的时候，学生提交答案的类型比较单一，均为简单的选项，比如输入数字。随着技术的进步，现在的系统不断完善，通过移动设备，学生可以提交简答题这样形式更为多元的答案。
目前，香港的高校几乎全部覆盖WiFi无线网络。香港的一些学校也纷纷加入知名的MOOC平台，选择最多的是Coursera和edX两大平台。为了保证更为优质的课程，许多高校配备了更为先进的视频制作设备。
当前，混合式学习是课堂教学的重要趋势。传统的面对面课堂教学正与线上优质教育资源结合起来。“翻转课堂”是一个全新的实践模式。通过在线教学系统，教师轻松上传视频材料，学生通过移动设备随时随地学习视频内容。由于学生在进入课堂前已经完成相关内容的学习，因此，进入课堂后，师生之间便会有更多的互动空间。同时，课堂中，学生可以任意布置教学环境，以营造一个更为和谐、安全的互动学习氛围。一些教室还配备了移动设备。学生完成课堂讨论后进行汇报，最终将汇报视频上传至网络，同伴之间展开评价。这种模式的教学在大多数学校得到应用。
另外一个重要部分是学习管理系统，比如广为熟悉的Blackboard和Moodle。最初，我们学校使用的是Saikai。Saikai是开放性资源，但Saikai的用户社区越变越小，且它的辅助功能也不如从前。用户的缩减导致SaiKai难以及时开展技术更新。因此，我们选择了当前很普及的Canvas开源学习管理系统。Canvas是美国Instructure公司的一个学习管理系统，和Moodle、Sakai一样是一个开源的学习管理系统。它最大的特点是支持云端存储，无需在移动终端安装。另外， Canvas支持协作学习，为学生交流讨论提供了平台。
问题二：随着在线教育的不断发展和普及，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因此教师的培训显得尤为重要。为了提升教师能力以适应新的教育变革，贵校有哪些针对性的培训项目？
庞鼎全：教师入职前，我们会有一个关于如何使用ICT设备及Canvas开源学习管理系统的简单培训。去年刚刚使用新的管理系统时，我们多次组织了培训教师团队的工作坊。工作坊的开展形式多种多样，适合于不同领域的教师。我校有几百名教师先后参与了工作坊的学习。另外，我们开展了一个用来教授制作在线学习材料（如教学视频）的工作坊。针对不同的需求，我们提供了多元化的培训形式。教师可以选择相应的视频制作软件，也可以选择最简单的PPT制作，并记录自己的演示。谈到教师参与工作坊的动机，对于新入职教师而言，该工作坊是完全自愿。学校不会强制教师参与，但是会通过教师所在部门鼓励其积极参与并投入学习。由于未来的教学工作中，学习管理系统的使用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工作坊学习比教师自学说明书要容易得多。至少一半的教师参与了工作坊的学习。参与工作坊是教师的自愿行为，我们尊重每一位教师的想法。教师评教反馈表明，积极参加此类工作坊对于提高教师的教学能力很有帮助。
问题三：除了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有很多因素影响学科教学改革与创新，您能否分享下贵校开展教学改革并促进教学创新的相关举措？
庞鼎全：我们设有多种激励措施鼓励教师改进并创新教学模式，如园丁奖、教师发展项目。目前，我正致力于该方面的研究。我们为教师提供了250，000美元的资金以支持教师尝试新的教育模式。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举办了多次工作坊，包括邀请一些国际专家。比如，我们曾邀请Coursera平台首席执行官、耶鲁大学的前校长Richard Levin带领的教育领域专家团队到我校。我们组织了一天的工作坊，Levin和专家团队与学校的教职工进行交流，并为教师展示了如何开展混合式教学。另外，我们还邀请了台湾国立大学的Benson Yan教授探讨了翻转课堂的问题。我本人也曾负责两个工作坊，通过这个形式分享一些经验。我本人就是MOOC讲师，将课程上传到edX。在做MOOC之前，我也在教学中采用翻转课堂的方式开展混合式学习。在把课程上传到edX之前，我会在学生中进行试验，以此得到反馈并对课程进行改进。课程的内容长度通常为一个学期，在学生中试验过后，我再将其上传并通过工作坊分享经验。事实上，工作坊提供了一个分享交流的平台。事实证明，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方式。 问题四：事实上，上海外国语大学刚刚成为Future Learn的合作伙伴，是中国境内第三个与Future Learn建立关系的组织。我们正在做上海外国语大学的第一个MOOC，用英文录制一门名为跨文化传播的课程。我们的团队与任课教师合作、录制视频、寻找合适材料。请问如果我们想做出一个高质量的MOOC，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庞鼎全：上周，Coursera也给我们分享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MOOC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课程内容，即教学设计，有时，视频的质量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们需要保证视频质量，但没有必要投入全部精力在课程录制上。视频的质量对学习效果产生不了很大影响；课程设计及传递的内容才是一门课程的核心。MOOC课程展现形式多种多样，研究表示，单次视频的长度最好不要超过7到8分钟。在我看来，长度控制在5到7分钟是比较好的，然后在视频中加入一些测试题目。学生看完整个视频并完成测试，最后给出反馈。测试内容甚至可以是简单的多项选择。测试可以促使学生更加认真地学习视频内容。另外，有意义反馈很重要，最好将测试答案告诉学生，让他们知道是否做对了这道题，做错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课程是关于跨文化传播，那么课程开展的过程中应尽量发展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学生。在练习或者内容设计中添加一定的中国元素，可以吸引不同文化背景的学习者。有时，你还需要考虑一些学生并不是特别了解自己的本土文化。比如，香港科技大学有一门关于烹饪的课程——《烹饪的科学》，非常受欢迎。在本校课程中，我们将重点放在中国食物上，用科学的理念来做中国特色的美食。但是，在MOOC平台上，这门课的受众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学习者。教师会考虑这门课讲的是中国菜，需要考虑是否所有的学习者都可以买到相应的配料。再如，在课程开始的时候，有学生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询问否可以教授一些素食菜肴。学生中有经验老道的厨师，甚至是高档餐厅的主厨，这些人在这个领域中工作了三四十年，但他们都对烹饪背后的科学十分感兴趣。当你在讲授一些不同菜肴的时候，他们便可以为课堂贡献很多有趣的经验，这些经验可以很大程度上启发课堂讨论。所以，注重文化多样性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这个例子表明，教学设计过程中教师团队需要考虑多样的因素。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儿，你会发现你的学生对课程充满了热情，他们十分乐于参与到这件事中。
问题五：传统的教学设计中对学习者的分析非常重要，也是设计教学策略的基础。但MOOC中的学习者不但人数众多，背景也有非常大的差异性，课程设计中采用怎样的策略会比较有效？
庞鼎全：这非常困难，也是辍学率很高的原因。很多研究建议MOOC不要过长。我第一次做了一个长达10周的MOOC，第二次我就将它分为了两个部分，两个五周的课程。经过调整，学生的体验好了很多。另外一个是Coursera所采用的方法，根据学生的需求设计课程，他们将课程分成一个个小段，学生挑选自己需要的进行学习，这样更具有灵活性。MOOC课程的很多学习者平日里还要工作，所以他们不一定能及时上交作业。根据学生需求设计课程可以让学生在测试时有更多选择。但是，我们需注意课程内容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激发起学生的学习兴趣并及时鼓励学生。在学生完成线上讨论后，我会给他们反馈。有时候不会对每个人做出评论，但在下一节课的开头，我会解释一下他们的问题。这些行为都会让学生有一种与教师互动的体验。
问题六：关于MOOC的发展，目前学术界争议颇多，MOOC的开发也存在很多困难，您认为未来MOOC的发展趋势如何？
庞鼎全：完全免费提供MOOC的方式并不具有可持续性，因为很多时候学生如果不付钱的话，是没有兴趣完成一门课程的。所以收取一定的费用，比如30到40美元，有助于提高课程完成率。通常，MOOC课程的完成率是5%，但那些提供付费认证证书的课程的完成率均超过30%。目前的趋势是为那些希望提升自己的在职人士提供职业发展课程，这些学习者会带来可观的利润。但它本质上仍是MOOC，因为它仍然是免费的，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它，但如果你想要获取额外的支持，比如，想要获取学分或证书，你需要付相应的费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和edX合作开展了一项为期一年的项目——“Global Freshman Academy”项目。学生可以通过MOOC完成第一学年的课程学习，之后他们可以支付额外的费用得到学分，有些学生可以在进入大学之前就完成这个项目。这是针对中学阶段一种新的趋势，以中学阶段学习者为目标。就课程完成率而言，相关研究显示，高中阶段学习者拥有最高的课程完成率，因为他们对完成课程很感兴趣，也愿意为之付出，这也让他们能够在大学里运用所学到的知识解决问题，从而获得奖学金。对于已经有学位（degree）的人来说，获取另一个证书的价值何在？特别是这个证书还不会给你带来学分。因此，我觉得（MOOC）在高中阶段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在中国，有很多父母会给孩子找家庭教师。在整个亚洲，包括韩国、日本和香港，父母会花很多钱让孩子去接受辅导。所以，现在无论是Coursera还是edX都很关注高中学生。在美国有AP考试（Advanced Placement），如果学生（想要）通过这项考试，他们就会提前学到额外的课程，比如微积分、物理入门、化学等大学才会接触的课程。目前，edX向大学提供资金以开发AP考试的课程。
另一种趋势是专门化（specialization）。很多MOOC只是一个领域或学科中的一门课程，但学习者可能需要一系列的课程。Coursera最先开始专门化的尝试，edX也提供了系列课程，学生可以从专门化的课程中受益。如果学生完成了系列课程，他们会得到专门的证书以证明他们具有了相应的技能，这对他们日后的职业发展很有益。
问题七：目前很多世界一流大学都在开发有影响力的在线课程，香港科技大学是其中一员，现在贵校MOOC项目开展情况如何？MOOC对贵校的传统教学有影响吗？
庞鼎全：MOOC是一种催化剂，是一种可以用来促进大学教育改革和发展的重要途径。我们是一个以研究为主的大学，在过去，教职工对研究更感兴趣，教学被放在了次要的位置，但MOOC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情况，无论是大学、教育部门还是教职工，都开始重视MOOC，认为教学是重要的。在过去，当你完成你的研究，你可以在期刊或者会议上发表论文，但现在你可以在MOOC平台上传播你的教学思想，被更多的学习者接受。当你发表一篇研究论文，可能仅仅会被同行看到。但现在，借助MOOC，很多计算机科学专业的教师和教授都会关注我的教学（我是计算机科学专业教师），他们可以提供同伴评价。就像在做研究时，如果采取同伴评价，会让你的研究更严谨，因为你知道自己所产生的影响（很多人会看到甚至引用你的论文）。当有成千上万的学生通过MOOC学习你的课程，这种影响是巨大的，同时其他教师也会评论你的教学方式，你可以借此对自己展开教学评估。所以，它在改变整个高等教育的评估体系。教育组织QS（每年发布QS世界大学排名）打算将MOOC作为排名的一项标准，这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在过去，排名的依据往往是研究数量、师生比例、学校人口的多样性等，但现在他们设想将MOOC作为一个依据，考察大学在MOOC运动中的参与程度。 我谈到了研究和教学，通过运用学习分析，你可以开展个性化的教育。现在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提升教育和学习的过程当中。在香港有一个项目，政府和行业给大学提供资金，要求他们进行技术和方法的开发，以提升教育和学习。这都是MOOC所带来的。因此，我们说MOOC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
问题八：香港科技大学现在已经开始认可MOOC的学分，这会降低你们学校的价值吗？有更多的学分认证会不会使学生学得没有真实课堂上那么多，会不会影响文凭的含金量？
庞鼎全：我认为，MOOC只会起到促进作用，例如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利用MOOC和一些院校进行合作，我们的学生可以通过MOOC学习这些院校的一些课程，比如交换生项目，学生通常会出去学习一学期，然后回来转换学分。在我们大学有大约50%的学生参与了交换，但仍存在局限性，举例来说，如果你不能得到转换的学分，那么你就要延期毕业，而有些家庭则无法资助学生出国交换，比如去美国交换会很贵。而对我们来说，学生的住宿空间很有限，如果接纳更多的交换生，我们就无法为他们提供住宿。通过院校间的合作，学生可以借助MOOC在线完成其他院校的课程学习，在暑期他们则可以利用2～3周的时间来找我们进行面对面授课，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课程内容的学习，所以他们可以开展一些项目和小组讨论，最终参加线下的考试，然后得到学分。因为持续期变短，费用也相对而言降低了，而且在暑假住宿问题也不是那么严峻。这是我们一直努力做的事情。MOOC为交流项目提供了更大的操行性空间，增添了价值，而不仅仅是学生被MOOC课程吸引那么简单。因为大学里的教育（面对面的那种）仍然有很大价值，它们无法仅仅通过网络被传递，所以将线上课程与线下课程结合起来会更有价值。单纯发挥MOOC的价值有很大的局限性，但对于世界范围内无法接触到（现实）教育材料的人来说MOOC仍具有很大的教育价值，所以我们要从不同的视角去看待线上课程和传统课堂教育。目前采用的方式是一种融合，学生先在网上学习课程，之后再接触面对面的授课，与教师及同伴互动，所以方式不同。
问题九：这是一个监控学生学习情况的很好的方法，因为如果单纯是线上教育的话我们无法知道学生是不是自己在学习，我们需要面对面的授课来保证质量，有更好的经验分享吗？
庞鼎全：其实现在的技术已经允许我们进行面对面的视频交流，这是可行的。南加州大学（USC）已经开展了一个教育项目——非常成功的线上项目，他们赚了很多钱，大概有50000美元/学生，跟他们线下项目（的盈利情况）是一样的。他们首先将项目放到网上，每周都会通过视频会议和学生进行实时沟通，他们利用Adobe Connect进行分组讨论，也可以创建小组来强化学生之间的交流，学生可以相互交流并分享文件，也可以共同完成项目，之后小组间可以进行比赛。这种互动效果甚至要比面对面的方式要好，而互动是最关键的，可以是线上也可以是面对面，但我觉得实时的交互会让学习更有激励性。
问题十：在未来三年里，关于MOOC的热门话题会是什么？
庞鼎全：在我看来，学习分析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现有资源及数据分析结果进行教学开发，呈现更好的教学内容。你可以做很多分析，学生会有很多问题，比如不喜欢你处理材料的方式，分析结果可以告知这类信息。但是如何改进是我们需要关注的话题。我认为，教师要进行教学开发，充分利用数据结果，提升传递过程效果，这需要进行很多课题研究。另外，个性化学习是很重要，特别是针对MOOC而言，我们现在也在研究利用机械学习的技巧来预测学生是否会放弃学习。分析学生的活动以及过往的经历，我们会发现那些中途辍学的学习者是存在一定规律的。所以，对于新课程，当你发现学生可能会放弃的时候，你就可以将这一信息传递给他，比如你可以建议他暂时先到此为止，先复习所学过的内容，这样可以创建知识网络，目的是为学生提供学习策略，从而了解不同概念是如何联系起来的。通过MOOC，你可以创建知识导图（knowledge graph）。在现实中，当教师指出学生的错误时，他可以要求学生复习相关材料，那么如何在MOOC里也这样做：你想预测学生的表现，你想知道他们是否会放弃，是否遇到困难，然后你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策略，这是我们目前正在研究的。孔子曾提过“有教无类”，推广MOOC的一个目的是为所有人提供免费教育，希望通过MOOC可以实现面向所有人的教育。个性化学习也就是因材施教，2000多年前孔子曾设想过，现在我们有机会去实现它。
问题十一：在学校推进MOOC的过程中，障碍或困难是什么？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庞鼎全：我之前提到，大学内部会有反对的声音，因为有一些人不愿意去改变，所以我们从小团体开始发展，构建一个社区，然后将最好的实践结果传播出去，可能出于同事的压力，更多的教授会开始接受MOOC。这需要时间，因为在大学里做出改变很困难。有人将PhD解读成Permanent head Damage，所以大学教授在拿到PhD后会很高傲，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其他人是错误的。但随着技术的进步，当他们意识到MOOC的有效性时，我相信他们会改变。
至于如何应对，我们需要自下而上的改革，特别是教职工，你不能强迫他们去做一些事情，这在香港是不允许的。然后校长需要有一定的视野，有一定的预见性，因为大多数高校应该长期存在。试想未来5到10年，教育会走向何处？单就学生而言，他们的特质会有很大变化，他们如今可以用网络、iPad以及移动设备。现在又有了MOOC，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高中生可以在上大学前参加MOOC学习，这样他们就会对大学课程有一定的期望。未来5到10年，大多数学生都会在进入大学前参加MOOC课程，他们会希望有一些线上项目，可能不完全是在网络上，但他们想要更多的互动，因为单向的授课不能吸引学生的注意，所以我认为未来5到10年或者3到4年，学生的行为会有很大不同。
另一个重要的部分是教职工。MOOC是三年前兴起的，那么在未来5到10年会有很多教授参与到MOOC中，他们知道MOOC的价值，但现在有很多资历较老的教授发出反对MOOC的声音，因为他们从事传统方式的教育长达三四十年，他们不想改变。即便是我以及我的同事，我们之前也没有接触过（MOOC），所以他们会犹豫是否要做出改变。但10年之后，那些新的教授会有非常不同的经历，他们经历过MOOC，经历过混合学习，他们知道并认可它们带来的价值，所以当他们成为教授，他们会采用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所以对于一个校长来说，他应该展望未来5到10年里教育的发展态势，特别是针对学生的，因为以学生为中心的观念越来越重要。他需要践行教职工所支持的观念。我认为朝这一方向发展是很重要的，而不是拘泥于传统的讲座授课类型的教育，借助技术的进步，我们可以做出改变。 问题十二：这次青岛的全球首届教育信息化国际会议，将信息技术促进优质公平教育做为主要议题，探讨了信息通信技术（ICT）如何在优质学习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也指出了教育信息化的重要性。随着信息通信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发展，您认为在未来的教育改革中，我国的教育信息化建设应该侧重哪些方面？
庞鼎全：我认为信息技术的基础设施是非常重要的；其次，课程的内容也是相当重要的。比如说，我们开展翻转课堂教学模式，为了激发学生的兴趣，需要设计一些线上活动，比如讨论及测试。课堂活动是很重要的部分，翻转课堂模式下，教师是引导者，可以向学生发起提问，也可以设置相应的课堂活动促进学生之间的互动交流。学生可以在交流中促进学习的发生，这种同伴学习是获取知识的一种有效途径。这个过程中课程设计很重要，学生能力也很重要。很多学生进入大学之前，习惯了以教为主的课堂模式，习惯被动接受知识。教师是课堂的主角。因此，在我的第一节课堂中学生质疑：我付费过来听课，为什么不讲课？另外，他们从不在课堂上发问。因此，我认为学生的信息技术能力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希望学生养成提问的习惯。学生很擅长回答问题，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出于羞涩，不敢发问；如果他们知道问题的答案，他们会很热衷于回答问题。我认为，香港的学生就是这样，因为他们被训练得很擅长考试，大陆学生也应该是这样。他们十分擅长回答有固定答案的问题，这不仅仅是中国学生这样，这个是全亚洲学生存在的普遍问题，而他们的弱点在于他们不知道怎么问问题。即使是在大学，十有八九的学生不知如何发问。因此，当学生参加到这个项目之前，我们会对主题进行一个简单介绍，然后要求学生提出一系列的问题。当他们观看线上视频时，他们便会尝试着问一些问题。根据他们问的问题给出这门课的成绩，而不是固有的答案。我认为在培养学生能力方面，线上教育和传统课堂教育同等重要。我认为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们主动参与到课堂中。在学习过程中，忘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学生真正记住的是他们已经理解的知识，因此互动学习就变得很重要。所以，教师需要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鼓励他们主动提问题。同伴学习是一种很有效的方式。有时候，学生都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知识，但是在小组讨论时发现误解了概念。因此，我认为，翻转课堂中，在视频部分，教师应该向学生提供基本概念。学生可以自主选择学习视频内容的方式，同时自由选择时间与地点完成学习。学生可以根据自身能力调节观看视频的节奏，这也是视频传递基础知识十分有效的原因。然而针对较难的知识，仅仅靠视频学习是不够的，这就需要发挥传统课堂学习的作用。这时，学生需要开展深度学习。
问题十三：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看来，未来三年内，教育技术研究的热点是什么？
庞鼎全：我认为，未来的热点是大数据挖掘。随着大数据技术的发展和广泛应用，学生的学习轨迹都能够被有效记录。我们可以通过分析平台提供给我们的数据了解到学生的学习情况。同时，教师也可根据学生回答测验题目的情况来判断学生对课程内容的掌握程度。这为课程的顺利开展提供了坚实的支撑。比如，平台记录了学习者观看视频的时间、频次等。我们可以基于这些数据开展学习分析，从而研究提高有效传递教学内容的策略或技巧。如果分析显示，学生反复地看同一个片段，那么说明有可能这段视频存在一定的问题。或许该视频内容的呈现方式无法被学生迅速、容易地理解和消化。例如，在我的一门课程中，根据后台数据统计，几乎每个学生都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内容。因此，我设计下一次的课程时，尽量改变其呈现方式，调整教学策略以便于学生轻松接受。大数据挖掘与分析会是未来教育领域中十分热门的话题。这也是定制个性化学习的一种方式，因为你了解学生的学习模式，也能在学生遇到困难时及时得知，这样你就能及时地添加信息帮助学生理解。所以，我认为数据挖掘式学习、个性化学习会是教育技术领域的热点。
（编辑：王天鹏）
关键词：MOOC；混合式学习；教学改革；学习分析技术
中文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15）19-0007-06
问题一：我们了解到，在过去的10年里，为了提升学生的信息素养和教师信息技术能力，加强学生的自主学习、创新、协作及解决问题的能力，以达到终身学习和全人发展的目标，香港教育局适时推出四个信息化教育策略，让学生有效、恰当及合法地使用信息技术学习世界的资讯，同时鼓励家长成为有效的促进者，促使学生在家中进行电子化学习。您是否可以谈谈信息通信技术（简称ICT）在高等教育领域应用的现状？
庞鼎全：目前，香港ICT在教育中的应用主要集中在高等教育阶段。目前在线项目不断渗入到教育领域，混合式教学模式越来越成为教学的主流形式，因此，我将从三个不同的方面来回答这个问题。就传统面对面教学而言，大多数高校都会配备相应的硬件设备。比如，教师可以使用多媒体设备（AV系统），通过这些设备，教师可以轻松连接网络并查看教学材料。另外，教师可以将问题投放在屏幕上，学生可以通过设备提交答案。在过去技术不是很发达的时候，学生提交答案的类型比较单一，均为简单的选项，比如输入数字。随着技术的进步，现在的系统不断完善，通过移动设备，学生可以提交简答题这样形式更为多元的答案。
目前，香港的高校几乎全部覆盖WiFi无线网络。香港的一些学校也纷纷加入知名的MOOC平台，选择最多的是Coursera和edX两大平台。为了保证更为优质的课程，许多高校配备了更为先进的视频制作设备。
当前，混合式学习是课堂教学的重要趋势。传统的面对面课堂教学正与线上优质教育资源结合起来。“翻转课堂”是一个全新的实践模式。通过在线教学系统，教师轻松上传视频材料，学生通过移动设备随时随地学习视频内容。由于学生在进入课堂前已经完成相关内容的学习，因此，进入课堂后，师生之间便会有更多的互动空间。同时，课堂中，学生可以任意布置教学环境，以营造一个更为和谐、安全的互动学习氛围。一些教室还配备了移动设备。学生完成课堂讨论后进行汇报，最终将汇报视频上传至网络，同伴之间展开评价。这种模式的教学在大多数学校得到应用。
另外一个重要部分是学习管理系统，比如广为熟悉的Blackboard和Moodle。最初，我们学校使用的是Saikai。Saikai是开放性资源，但Saikai的用户社区越变越小，且它的辅助功能也不如从前。用户的缩减导致SaiKai难以及时开展技术更新。因此，我们选择了当前很普及的Canvas开源学习管理系统。Canvas是美国Instructure公司的一个学习管理系统，和Moodle、Sakai一样是一个开源的学习管理系统。它最大的特点是支持云端存储，无需在移动终端安装。另外， Canvas支持协作学习，为学生交流讨论提供了平台。
问题二：随着在线教育的不断发展和普及，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因此教师的培训显得尤为重要。为了提升教师能力以适应新的教育变革，贵校有哪些针对性的培训项目？
庞鼎全：教师入职前，我们会有一个关于如何使用ICT设备及Canvas开源学习管理系统的简单培训。去年刚刚使用新的管理系统时，我们多次组织了培训教师团队的工作坊。工作坊的开展形式多种多样，适合于不同领域的教师。我校有几百名教师先后参与了工作坊的学习。另外，我们开展了一个用来教授制作在线学习材料（如教学视频）的工作坊。针对不同的需求，我们提供了多元化的培训形式。教师可以选择相应的视频制作软件，也可以选择最简单的PPT制作，并记录自己的演示。谈到教师参与工作坊的动机，对于新入职教师而言，该工作坊是完全自愿。学校不会强制教师参与，但是会通过教师所在部门鼓励其积极参与并投入学习。由于未来的教学工作中，学习管理系统的使用是必须掌握的技能之一。工作坊学习比教师自学说明书要容易得多。至少一半的教师参与了工作坊的学习。参与工作坊是教师的自愿行为，我们尊重每一位教师的想法。教师评教反馈表明，积极参加此类工作坊对于提高教师的教学能力很有帮助。
问题三：除了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有很多因素影响学科教学改革与创新，您能否分享下贵校开展教学改革并促进教学创新的相关举措？
庞鼎全：我们设有多种激励措施鼓励教师改进并创新教学模式，如园丁奖、教师发展项目。目前，我正致力于该方面的研究。我们为教师提供了250，000美元的资金以支持教师尝试新的教育模式。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举办了多次工作坊，包括邀请一些国际专家。比如，我们曾邀请Coursera平台首席执行官、耶鲁大学的前校长Richard Levin带领的教育领域专家团队到我校。我们组织了一天的工作坊，Levin和专家团队与学校的教职工进行交流，并为教师展示了如何开展混合式教学。另外，我们还邀请了台湾国立大学的Benson Yan教授探讨了翻转课堂的问题。我本人也曾负责两个工作坊，通过这个形式分享一些经验。我本人就是MOOC讲师，将课程上传到edX。在做MOOC之前，我也在教学中采用翻转课堂的方式开展混合式学习。在把课程上传到edX之前，我会在学生中进行试验，以此得到反馈并对课程进行改进。课程的内容长度通常为一个学期，在学生中试验过后，我再将其上传并通过工作坊分享经验。事实上，工作坊提供了一个分享交流的平台。事实证明，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促进教师专业发展的方式。 问题四：事实上，上海外国语大学刚刚成为Future Learn的合作伙伴，是中国境内第三个与Future Learn建立关系的组织。我们正在做上海外国语大学的第一个MOOC，用英文录制一门名为跨文化传播的课程。我们的团队与任课教师合作、录制视频、寻找合适材料。请问如果我们想做出一个高质量的MOOC，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庞鼎全：上周，Coursera也给我们分享了不少这方面的经验。MOOC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课程内容，即教学设计，有时，视频的质量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们需要保证视频质量，但没有必要投入全部精力在课程录制上。视频的质量对学习效果产生不了很大影响；课程设计及传递的内容才是一门课程的核心。MOOC课程展现形式多种多样，研究表示，单次视频的长度最好不要超过7到8分钟。在我看来，长度控制在5到7分钟是比较好的，然后在视频中加入一些测试题目。学生看完整个视频并完成测试，最后给出反馈。测试内容甚至可以是简单的多项选择。测试可以促使学生更加认真地学习视频内容。另外，有意义反馈很重要，最好将测试答案告诉学生，让他们知道是否做对了这道题，做错的原因是什么。如果课程是关于跨文化传播，那么课程开展的过程中应尽量发展有不同文化背景的学生。在练习或者内容设计中添加一定的中国元素，可以吸引不同文化背景的学习者。有时，你还需要考虑一些学生并不是特别了解自己的本土文化。比如，香港科技大学有一门关于烹饪的课程——《烹饪的科学》，非常受欢迎。在本校课程中，我们将重点放在中国食物上，用科学的理念来做中国特色的美食。但是，在MOOC平台上，这门课的受众是来自全球各地的学习者。教师会考虑这门课讲的是中国菜，需要考虑是否所有的学习者都可以买到相应的配料。再如，在课程开始的时候，有学生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询问否可以教授一些素食菜肴。学生中有经验老道的厨师，甚至是高档餐厅的主厨，这些人在这个领域中工作了三四十年，但他们都对烹饪背后的科学十分感兴趣。当你在讲授一些不同菜肴的时候，他们便可以为课堂贡献很多有趣的经验，这些经验可以很大程度上启发课堂讨论。所以，注重文化多样性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这个例子表明，教学设计过程中教师团队需要考虑多样的因素。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儿，你会发现你的学生对课程充满了热情，他们十分乐于参与到这件事中。
问题五：传统的教学设计中对学习者的分析非常重要，也是设计教学策略的基础。但MOOC中的学习者不但人数众多，背景也有非常大的差异性，课程设计中采用怎样的策略会比较有效？
庞鼎全：这非常困难，也是辍学率很高的原因。很多研究建议MOOC不要过长。我第一次做了一个长达10周的MOOC，第二次我就将它分为了两个部分，两个五周的课程。经过调整，学生的体验好了很多。另外一个是Coursera所采用的方法，根据学生的需求设计课程，他们将课程分成一个个小段，学生挑选自己需要的进行学习，这样更具有灵活性。MOOC课程的很多学习者平日里还要工作，所以他们不一定能及时上交作业。根据学生需求设计课程可以让学生在测试时有更多选择。但是，我们需注意课程内容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激发起学生的学习兴趣并及时鼓励学生。在学生完成线上讨论后，我会给他们反馈。有时候不会对每个人做出评论，但在下一节课的开头，我会解释一下他们的问题。这些行为都会让学生有一种与教师互动的体验。
问题六：关于MOOC的发展，目前学术界争议颇多，MOOC的开发也存在很多困难，您认为未来MOOC的发展趋势如何？
庞鼎全：完全免费提供MOOC的方式并不具有可持续性，因为很多时候学生如果不付钱的话，是没有兴趣完成一门课程的。所以收取一定的费用，比如30到40美元，有助于提高课程完成率。通常，MOOC课程的完成率是5%，但那些提供付费认证证书的课程的完成率均超过30%。目前的趋势是为那些希望提升自己的在职人士提供职业发展课程，这些学习者会带来可观的利润。但它本质上仍是MOOC，因为它仍然是免费的，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它，但如果你想要获取额外的支持，比如，想要获取学分或证书，你需要付相应的费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和edX合作开展了一项为期一年的项目——“Global Freshman Academy”项目。学生可以通过MOOC完成第一学年的课程学习，之后他们可以支付额外的费用得到学分，有些学生可以在进入大学之前就完成这个项目。这是针对中学阶段一种新的趋势，以中学阶段学习者为目标。就课程完成率而言，相关研究显示，高中阶段学习者拥有最高的课程完成率，因为他们对完成课程很感兴趣，也愿意为之付出，这也让他们能够在大学里运用所学到的知识解决问题，从而获得奖学金。对于已经有学位（degree）的人来说，获取另一个证书的价值何在？特别是这个证书还不会给你带来学分。因此，我觉得（MOOC）在高中阶段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在中国，有很多父母会给孩子找家庭教师。在整个亚洲，包括韩国、日本和香港，父母会花很多钱让孩子去接受辅导。所以，现在无论是Coursera还是edX都很关注高中学生。在美国有AP考试（Advanced Placement），如果学生（想要）通过这项考试，他们就会提前学到额外的课程，比如微积分、物理入门、化学等大学才会接触的课程。目前，edX向大学提供资金以开发AP考试的课程。
另一种趋势是专门化（specialization）。很多MOOC只是一个领域或学科中的一门课程，但学习者可能需要一系列的课程。Coursera最先开始专门化的尝试，edX也提供了系列课程，学生可以从专门化的课程中受益。如果学生完成了系列课程，他们会得到专门的证书以证明他们具有了相应的技能，这对他们日后的职业发展很有益。
问题七：目前很多世界一流大学都在开发有影响力的在线课程，香港科技大学是其中一员，现在贵校MOOC项目开展情况如何？MOOC对贵校的传统教学有影响吗？
庞鼎全：MOOC是一种催化剂，是一种可以用来促进大学教育改革和发展的重要途径。我们是一个以研究为主的大学，在过去，教职工对研究更感兴趣，教学被放在了次要的位置，但MOOC的出现改变了这一情况，无论是大学、教育部门还是教职工，都开始重视MOOC，认为教学是重要的。在过去，当你完成你的研究，你可以在期刊或者会议上发表论文，但现在你可以在MOOC平台上传播你的教学思想，被更多的学习者接受。当你发表一篇研究论文，可能仅仅会被同行看到。但现在，借助MOOC，很多计算机科学专业的教师和教授都会关注我的教学（我是计算机科学专业教师），他们可以提供同伴评价。就像在做研究时，如果采取同伴评价，会让你的研究更严谨，因为你知道自己所产生的影响（很多人会看到甚至引用你的论文）。当有成千上万的学生通过MOOC学习你的课程，这种影响是巨大的，同时其他教师也会评论你的教学方式，你可以借此对自己展开教学评估。所以，它在改变整个高等教育的评估体系。教育组织QS（每年发布QS世界大学排名）打算将MOOC作为排名的一项标准，这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在过去，排名的依据往往是研究数量、师生比例、学校人口的多样性等，但现在他们设想将MOOC作为一个依据，考察大学在MOOC运动中的参与程度。 我谈到了研究和教学，通过运用学习分析，你可以开展个性化的教育。现在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提升教育和学习的过程当中。在香港有一个项目，政府和行业给大学提供资金，要求他们进行技术和方法的开发，以提升教育和学习。这都是MOOC所带来的。因此，我们说MOOC的影响是前所未有的。
问题八：香港科技大学现在已经开始认可MOOC的学分，这会降低你们学校的价值吗？有更多的学分认证会不会使学生学得没有真实课堂上那么多，会不会影响文凭的含金量？
庞鼎全：我认为，MOOC只会起到促进作用，例如我们现在所做的是利用MOOC和一些院校进行合作，我们的学生可以通过MOOC学习这些院校的一些课程，比如交换生项目，学生通常会出去学习一学期，然后回来转换学分。在我们大学有大约50%的学生参与了交换，但仍存在局限性，举例来说，如果你不能得到转换的学分，那么你就要延期毕业，而有些家庭则无法资助学生出国交换，比如去美国交换会很贵。而对我们来说，学生的住宿空间很有限，如果接纳更多的交换生，我们就无法为他们提供住宿。通过院校间的合作，学生可以借助MOOC在线完成其他院校的课程学习，在暑期他们则可以利用2～3周的时间来找我们进行面对面授课，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课程内容的学习，所以他们可以开展一些项目和小组讨论，最终参加线下的考试，然后得到学分。因为持续期变短，费用也相对而言降低了，而且在暑假住宿问题也不是那么严峻。这是我们一直努力做的事情。MOOC为交流项目提供了更大的操行性空间，增添了价值，而不仅仅是学生被MOOC课程吸引那么简单。因为大学里的教育（面对面的那种）仍然有很大价值，它们无法仅仅通过网络被传递，所以将线上课程与线下课程结合起来会更有价值。单纯发挥MOOC的价值有很大的局限性，但对于世界范围内无法接触到（现实）教育材料的人来说MOOC仍具有很大的教育价值，所以我们要从不同的视角去看待线上课程和传统课堂教育。目前采用的方式是一种融合，学生先在网上学习课程，之后再接触面对面的授课，与教师及同伴互动，所以方式不同。
问题九：这是一个监控学生学习情况的很好的方法，因为如果单纯是线上教育的话我们无法知道学生是不是自己在学习，我们需要面对面的授课来保证质量，有更好的经验分享吗？
庞鼎全：其实现在的技术已经允许我们进行面对面的视频交流，这是可行的。南加州大学（USC）已经开展了一个教育项目——非常成功的线上项目，他们赚了很多钱，大概有50000美元/学生，跟他们线下项目（的盈利情况）是一样的。他们首先将项目放到网上，每周都会通过视频会议和学生进行实时沟通，他们利用Adobe Connect进行分组讨论，也可以创建小组来强化学生之间的交流，学生可以相互交流并分享文件，也可以共同完成项目，之后小组间可以进行比赛。这种互动效果甚至要比面对面的方式要好，而互动是最关键的，可以是线上也可以是面对面，但我觉得实时的交互会让学习更有激励性。
问题十：在未来三年里，关于MOOC的热门话题会是什么？
庞鼎全：在我看来，学习分析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现有资源及数据分析结果进行教学开发，呈现更好的教学内容。你可以做很多分析，学生会有很多问题，比如不喜欢你处理材料的方式，分析结果可以告知这类信息。但是如何改进是我们需要关注的话题。我认为，教师要进行教学开发，充分利用数据结果，提升传递过程效果，这需要进行很多课题研究。另外，个性化学习是很重要，特别是针对MOOC而言，我们现在也在研究利用机械学习的技巧来预测学生是否会放弃学习。分析学生的活动以及过往的经历，我们会发现那些中途辍学的学习者是存在一定规律的。所以，对于新课程，当你发现学生可能会放弃的时候，你就可以将这一信息传递给他，比如你可以建议他暂时先到此为止，先复习所学过的内容，这样可以创建知识网络，目的是为学生提供学习策略，从而了解不同概念是如何联系起来的。通过MOOC，你可以创建知识导图（knowledge graph）。在现实中，当教师指出学生的错误时，他可以要求学生复习相关材料，那么如何在MOOC里也这样做：你想预测学生的表现，你想知道他们是否会放弃，是否遇到困难，然后你为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策略，这是我们目前正在研究的。孔子曾提过“有教无类”，推广MOOC的一个目的是为所有人提供免费教育，希望通过MOOC可以实现面向所有人的教育。个性化学习也就是因材施教，2000多年前孔子曾设想过，现在我们有机会去实现它。
问题十一：在学校推进MOOC的过程中，障碍或困难是什么？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庞鼎全：我之前提到，大学内部会有反对的声音，因为有一些人不愿意去改变，所以我们从小团体开始发展，构建一个社区，然后将最好的实践结果传播出去，可能出于同事的压力，更多的教授会开始接受MOOC。这需要时间，因为在大学里做出改变很困难。有人将PhD解读成Permanent head Damage，所以大学教授在拿到PhD后会很高傲，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其他人是错误的。但随着技术的进步，当他们意识到MOOC的有效性时，我相信他们会改变。
至于如何应对，我们需要自下而上的改革，特别是教职工，你不能强迫他们去做一些事情，这在香港是不允许的。然后校长需要有一定的视野，有一定的预见性，因为大多数高校应该长期存在。试想未来5到10年，教育会走向何处？单就学生而言，他们的特质会有很大变化，他们如今可以用网络、iPad以及移动设备。现在又有了MOOC，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高中生可以在上大学前参加MOOC学习，这样他们就会对大学课程有一定的期望。未来5到10年，大多数学生都会在进入大学前参加MOOC课程，他们会希望有一些线上项目，可能不完全是在网络上，但他们想要更多的互动，因为单向的授课不能吸引学生的注意，所以我认为未来5到10年或者3到4年，学生的行为会有很大不同。
另一个重要的部分是教职工。MOOC是三年前兴起的，那么在未来5到10年会有很多教授参与到MOOC中，他们知道MOOC的价值，但现在有很多资历较老的教授发出反对MOOC的声音，因为他们从事传统方式的教育长达三四十年，他们不想改变。即便是我以及我的同事，我们之前也没有接触过（MOOC），所以他们会犹豫是否要做出改变。但10年之后，那些新的教授会有非常不同的经历，他们经历过MOOC，经历过混合学习，他们知道并认可它们带来的价值，所以当他们成为教授，他们会采用他们觉得有用的东西。所以对于一个校长来说，他应该展望未来5到10年里教育的发展态势，特别是针对学生的，因为以学生为中心的观念越来越重要。他需要践行教职工所支持的观念。我认为朝这一方向发展是很重要的，而不是拘泥于传统的讲座授课类型的教育，借助技术的进步，我们可以做出改变。 问题十二：这次青岛的全球首届教育信息化国际会议，将信息技术促进优质公平教育做为主要议题，探讨了信息通信技术（ICT）如何在优质学习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也指出了教育信息化的重要性。随着信息通信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发展，您认为在未来的教育改革中，我国的教育信息化建设应该侧重哪些方面？
庞鼎全：我认为信息技术的基础设施是非常重要的；其次，课程的内容也是相当重要的。比如说，我们开展翻转课堂教学模式，为了激发学生的兴趣，需要设计一些线上活动，比如讨论及测试。课堂活动是很重要的部分，翻转课堂模式下，教师是引导者，可以向学生发起提问，也可以设置相应的课堂活动促进学生之间的互动交流。学生可以在交流中促进学习的发生，这种同伴学习是获取知识的一种有效途径。这个过程中课程设计很重要，学生能力也很重要。很多学生进入大学之前，习惯了以教为主的课堂模式，习惯被动接受知识。教师是课堂的主角。因此，在我的第一节课堂中学生质疑：我付费过来听课，为什么不讲课？另外，他们从不在课堂上发问。因此，我认为学生的信息技术能力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希望学生养成提问的习惯。学生很擅长回答问题，但是很多时候，他们出于羞涩，不敢发问；如果他们知道问题的答案，他们会很热衷于回答问题。我认为，香港的学生就是这样，因为他们被训练得很擅长考试，大陆学生也应该是这样。他们十分擅长回答有固定答案的问题，这不仅仅是中国学生这样，这个是全亚洲学生存在的普遍问题，而他们的弱点在于他们不知道怎么问问题。即使是在大学，十有八九的学生不知如何发问。因此，当学生参加到这个项目之前，我们会对主题进行一个简单介绍，然后要求学生提出一系列的问题。当他们观看线上视频时，他们便会尝试着问一些问题。根据他们问的问题给出这门课的成绩，而不是固有的答案。我认为在培养学生能力方面，线上教育和传统课堂教育同等重要。我认为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们主动参与到课堂中。在学习过程中，忘记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而学生真正记住的是他们已经理解的知识，因此互动学习就变得很重要。所以，教师需要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鼓励他们主动提问题。同伴学习是一种很有效的方式。有时候，学生都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知识，但是在小组讨论时发现误解了概念。因此，我认为，翻转课堂中，在视频部分，教师应该向学生提供基本概念。学生可以自主选择学习视频内容的方式，同时自由选择时间与地点完成学习。学生可以根据自身能力调节观看视频的节奏，这也是视频传递基础知识十分有效的原因。然而针对较难的知识，仅仅靠视频学习是不够的，这就需要发挥传统课堂学习的作用。这时，学生需要开展深度学习。
问题十三：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看来，未来三年内，教育技术研究的热点是什么？
庞鼎全：我认为，未来的热点是大数据挖掘。随着大数据技术的发展和广泛应用，学生的学习轨迹都能够被有效记录。我们可以通过分析平台提供给我们的数据了解到学生的学习情况。同时，教师也可根据学生回答测验题目的情况来判断学生对课程内容的掌握程度。这为课程的顺利开展提供了坚实的支撑。比如，平台记录了学习者观看视频的时间、频次等。我们可以基于这些数据开展学习分析，从而研究提高有效传递教学内容的策略或技巧。如果分析显示，学生反复地看同一个片段，那么说明有可能这段视频存在一定的问题。或许该视频内容的呈现方式无法被学生迅速、容易地理解和消化。例如，在我的一门课程中，根据后台数据统计，几乎每个学生都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内容。因此，我设计下一次的课程时，尽量改变其呈现方式，调整教学策略以便于学生轻松接受。大数据挖掘与分析会是未来教育领域中十分热门的话题。这也是定制个性化学习的一种方式，因为你了解学生的学习模式，也能在学生遇到困难时及时得知，这样你就能及时地添加信息帮助学生理解。所以，我认为数据挖掘式学习、个性化学习会是教育技术领域的热点。
（编辑：王天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