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悠悠皆在目,牵心缕缕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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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梁东老结识近三十年,这期间,梁老的教育指导,使我如沐春风;他的人格魅力给我的影响如露润青草;他对我的帮助和关照则如春雨润膏。这些思之温暖,回想难忘。识荆之初,是《中国煤炭报》创刊不久,即一九九一年九月,该报刊有一篇《诗言志,书载情》介绍梁老先生的文章,尽管文章不长,但吉光片羽,令我倾慕不已。当时我正任江西天河煤矿副矿长,我因“文革”之乱未能读几年书,只好在工作之余自学诗、书、画,因此对很有成就的艺术人物特别关注,很想得到他们的指教。于是我不顾浅陋,写了一首给梁东先生的诗,小序云:《中国煤炭报》有文《诗言志,书载情》,读来愈嚼愈味,愈久愈香,特别是:咏万县之灯神思独运,歌三度之杏浴面长春。只是龙泉合璧,剑未双来,泰雾千层,豹未全窥,倾慕之情不已,因成是律:
  自是平生缘吝甚,识荆无奈只凭诗。
  汪汪叔度知君少,念念程门立雪迟。
  煤海沸时虹贯月,锦囊行处骊垂枝。
  欲求片羽无鹅赠,有憾何如寄所思。
  信寄给了《中国煤炭报》,请代为转呈梁老。虽然我翘首期盼能有一个回音,但亦觉得人家诗书大家,且在部里任有重职,无论在行政上、艺术地位上比我高出几个层级,恐无暇回复。期盼之中未免又有点儿怅然。殊不料,不到一星期便收到梁老复信,平实的语言中尽是关爱,热情的词汇里悉是鼓励。而那三四页的钢笔书法,长笔大竖,左右腾挪,意趣盎然,天机一片,外拓内撅,婉如周郎顾曲,才子情调,目送手挥,嵇康風度,雅不可言,令我久久不能释手,一有空闲便拿出来欣赏、拜读。此后我便时时请益,鸿雁不断。几十年来他写来的信有几十封之多,我都悉数保存。
  一九九二年十月,梁老有个上井冈山的安排,事前特打电话告知江西省煤炭厅领导,点名要见我。省厅几个领导都打电话到天矿,要我全程陪同。当天我带了办公室主任到吉安宾馆恭候。当时路况较差,梁老由省厅办公室徐主任陪同走了四个多小时的车路,下午六点多才到,见面第一句话是:“正雅,我们神交很久,今天才见到。好!好!好!”第二天省厅徐主任要我坐在梁老车上,他则换乘天矿的车。一路上梁老谈诗论书,风生笑语。因我出道较晚,所知不多,只好哼哼哈哈,承教而已,然而他却一再征求我的看法,充满了平等和尊重,没有半点儿权威派头,让人感觉可敬之时更觉可亲。在山上参观了几个景点,两天后下山来到天河煤矿,天河其他领导一齐恭候。当时办公大楼正在大修,休息不便,梁老提出到我宅上一坐。我家房子较小且无画案、毛毡等,垫上报纸,梁老当即挥笔书写了他的即兴之作:
  何处诗情画意多,罗霄翘首望天河。
  飞流直下三千尺,半是乌金半是歌。
  梁老后来说,这诗既是写给天矿的,也是写给你的,罗霄都翘首相望天河,可见奖誉之高。
  梁老回家后,便给我寄来了毛毡,当时我很感动,写了首谢毡诗:
  曾伴先生度晓昏,临池展布尚余温。
  长风卷旆诗无滞,轻絮萦丝墨有痕。
  败兴当羞垂羽鹤,退锋长乐慰诗魂。
  不知惠赠意深浅,夜夜薰风吹满门。
  梁老主政煤矿书协期间,先后在都江堰、扬州、大同举办全煤书法培训和展览,分别请尉天池、周俊杰等先生讲课指导点评。培养了煤炭系统一大批书法人才。我们所处的天河煤矿,地方偏僻,跟外界接触很少,为了让我矿的书法朋友能出席活动,有个学习机会,梁老还特意给我矿一把手写信,请予支持。当我拿着通知向一把手请假时,一把手说梁老都说了“请予支持”,我们能不支持吗!
  就是那一次,我和天矿的刘龙泉、肖海在夜色冥冥中到达都江堰宾馆时,梁老出来迎接,向一众来人问天河朋友到了没有?能让梁老如此挂怀,我们特感温暖。
  一九九四年全国煤炭系统在大同举办书画展览,要我和梁庚宸、张孝征等参予初评,并请了山西田树苌和北京一大批名家复评,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我携拙荆同行,借此由宋树德等陪同游览了傅山碑林、五台山、阎锡山故居,增长了见识。
  一九九五年,我久居天矿山中,自感眼界不够开阔,要求换一个轻松一点儿的环境,想跳槽到萍乡煤校,当时天矿把我列为第三梯队的党委负责人培养。我只求艺术上有点儿进步,不想在仕途上耽搁光阴,坚持要走,省厅不同意,我只好请梁老出面,梁老当即打电话给省厅领导,自然一说就准。换了环境,面对不熟悉的人和事,感觉不适应,有点儿后悔,梁老写信给我说,“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我坚持了下来,后来竟然慢慢顺畅起来。
  一九九六年八月,全省煤炭系统在丰城矿务局召开会议,通知我和煤校书记参加,报到时接到梁老电话约见,我十分惊喜。晚上文艺晚会,梁老要我坐在一起叙谈良久。当主持人宣布请梁老上台来一段《空城计》时掌声雷动,梁老一开腔,有如风拂林梢,涛拍海岸,字正腔圆,声震梁宇。我张着嘴久久合不,原来梁老的京剧修养如此了得,超专业水准啊!
  随后省厅领导安排我与胡一舟(书法家)陪同梁老游鹰潭龙虎山、思源壁等处,这一行我写了两首诗:
  晋城一别倏三年,牛斗墟中馨咳传。
  豪伯千篇生白凤,浩歌一路唱尧天。
  心随羽翼痴心重,梦共云山孽梦圆。
  兴会还期年后约,江南春好赋新篇。
  昔日埋剑已千秋,今日奇光贯斗牛。
  面壁思源嗟造化,登山受箓记同游。
  诗催好雨云封路,兴寄长河话满楼。
  水涨江深浮筏断,一时胜景未全收。
  在鹰潭煤炭局举办的笔会上,梁老挥毫,笔圆墨饱,真力弥满。他亦令我当场作书,我便写了梁老的《夜宿万县》,诗云:
  夜宿云中雾里城,银河忽报动刀兵。
  瑶台神将挥金斧,溅落人间尽是星。
  我当即声明,梁老原作是“溅落人间万点星”,“万点”尚有数可数,“尽是”则是无数。擅改诗坛巨擘之作,于我未免狂妄,而梁老不但不生气,而且含笑首肯,于此亦可见梁老的雅怀高量。   梁老著述极多,先后出版《梁东自书诗词选》《当代中华诗词名家精品集·梁东卷》《梁东诗词选》《好雨轩吟草》《梁东论诗文丛》《家住长江边》《开窗放入大江来》等,都一一寄我,时有附言,“不须拜读,坐着看可也。”亦随见幽默睿智。
  二○○一年梁老退休后,献身于诗教事业,到处奔走,其间曾寄我《秋音》诗云:
  鸣啴未必不佳音,转瞬清风过竹林。
  耳顺心平犹仗剑,天荒地老且歌吟。
  霜飞谛听梧桐雨,木落长存松柏心。
  橘绿橙黄人世景,水如环珮月如襟。
  此诗如明珠走盘,环转自如,既写了退休闲而不闲的现状,又表达了為诗教努力的胸襟,清新婉丽,不着纤尘。本是难和难赓之调,我却不顾浅陋和了三首:
  天涯何处觅知音,把臂山涛入竹林。
  行处有诗兼有画,落拓聊赋复聊吟。
  兰亭续写千秋序,白发犹存少壮心。
  明月三秋高照夜,既师白练又师襟。
  既师白练又师襟,月夜中宵费苦吟。
  见许故人终恨晚,交同潭水不嫌深。
  诗成纽带书成链,品作薰兰德作霖。
  好雨新诗重读罢,梨花片片落清琴。
  梨花片片落清琴,书未挥毫酒未斟。
  才调玉圆珠润发,功名天老地荒沉。
  耽书耽画耽真美,听雨听涛听浩吟。
  精品无多年过百,先生应笑少唐音。
  我的粗率,先生不笑。当年我寄先生诗作,多有不协律者,梁老委婉地告诉我说:“你的诗作我送周笃文先生看过,周先生说,君作豪则豪矣,豪不可夺,但也应该就一就”。这“就一就”就是告诉我,写诗一定要按格律要求,不能胡来。并随信寄来《诗词格律》袖珍本。受此启发,我才真正注意在创作中调平协仄,按辙依韵。随时查阅工具书调整不合律的地方,从而渐次进入角色。
  二○○八年戊子新春,梁老手书一帧相赠,诗云:
  一自罗霄濮上歌,常思醉酒跨天河。
  青春换得诗千首,流水高山志未磨。
  当年天河一行,梁老竟然存储于胸,对我许以知音,其情不可谓不深也。我亦和之曰:
  豪伯登高发浩歌,风生林表动山河。
  至今水击三千里,应是当年气未磨。
  当时梁老已近八十,每周犹坚持三日游泳,故有水击一句。梁老对我惠泽恩重,期望甚高。他不以长辈自居,不以师尊自处,不以耆宿自傲,对下层体现了深厚的尊重和关照,这便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修养。没有做作,没有骄矜。毫末之间俱见真情,点滴事里更见真诚,期冀之殷更见真爱。一篇小小的回忆容不下我对梁老的感戴。
  明年便是梁老九十大寿,祝梁老诗书永健,身心永乐,身体永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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